房间中。
许鹤仪身上穿着一件薄衣，浸透了水之后，几近透明，若不是那一缕墨发遮掩，大概能看见春日里的红梅。
此刻。
浴桶里氤氲着雾气。
坐在其中的男子，鼻梁挺直如峰，轮廓完美，凤眼狭长。
耳根和眼尾带着一种水雾蒸腾的潮红，那是一种勾人而不自知的韵味。
“夫人到底是好奇什么？可要进屋来看？！”
脑袋都快贴在竹条上的林玉迩，脖子顿时一缩：“你看见我了？！”
许鹤仪挑了挑眉。
“夫人莺惭燕妒的容貌近在眼前，我很难……忽视。”
林玉迩刚刚还心虚的表情，愣了一下下后，瞬间变成赞同和认可。
她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语气很是凝重。
“你说的对，倒是我的疏忽了。”
她一只手拿着镜子，另一只手在地上、墙上各处蹭灰，抬手给自己脸上一抹。
“这样呢，还能认出来是我吗？”
“能。”
“那我在找抹花一点，那现在呢。”
“还是能！”
“我到底是有多美，怎么这样都遮不住？！”
许鹤仪：……
夫人，那是因为我还没瞎啊。
你就在我面前伪装，不管你是伪装成啥样，我肯定都知道你是你啊。
但此刻的林玉迩的脑袋就是没转过弯。
“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难道这就是张嬷嬷说的：少往水里钻，不然脑子会进水？！牙牙乐……我来救你！！”
见许鹤仪愣住，林玉迩脑袋径直竹条窗架子里钻，那竹条的窗架上比较细的那几根已经被她的脑袋给拱断了。
然后林玉迩就在窗户蠕动，往里挪。
路过的冉千秋，看见窗户外面半截身体，立马揉了揉自己眼。
“窗户鬼？”
“什么时候多出这种品种的阴魂了？”
“不对，一定是我眼花了！那红衣到处忽悠游魂，现在外面野生游魂都看不见一个，肯定是我的错觉……”
“我还是先去牢房把司主捞出来吧，那老头，你肯定不相信筷子还能飞一会儿~”
外面冉千秋走后。
林玉迩也像是越圈的猪，哼哧哼哧的拱到了许鹤仪跟前。
“牙牙乐，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你刚刚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就是在想一个问题。”
“想什么？”
许鹤仪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轻笑了一下。
烛光的折射下，那一颗眼角痣，显得无比明艳风流。
他只是在想：如张嬷嬷所说，夫人是个精神病患者。
可这样的精神病却离开安逸大邕盛京，跋山涉水，以身涉险，来救了自己和祖母！
她的感情单纯热烈！
比盛京那些权衡利弊、拜高踩低的豪门贵女不知道珍贵了多少倍！
许鹤仪还在想：夫人即便有病，也比一些无病呻吟着做的好太多太多。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又不说话了，难道脑子真的进水了，可你脑子上的草时干的啊。”
“脑子上有什么草？”许鹤仪突然问。
“就头发啊，头发就是脑子长的草啊。”
许鹤仪：……
张嬷嬷说得对，夫人的思维是跳脱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但他还真想问一句：脑子上的是草，那坟头上草是什么？是头发？
“夫人刚刚在外面偷看，是在好奇什么？！”许鹤仪问。
“好奇小居居是不是都很丑。”
许鹤仪身子一僵。
她好像听嘟嘟说过，夫人最开始搓的魔神分身，也就是小泥人，各个都有小居居。
有时候掉了，还得人工接上去。
所以小居居代表的是……
许鹤仪喉结艰难的动了动。
刚刚还在想夫人的感情单纯热烈，自己一定要珍惜！她不过提出一个小要求，自己现在就拒绝，那自己说的话成什么了？
要不，委婉的……曲线救国？！
“我问夫人一个问题，夫人给我一个答案，我就给夫人看。”
“好，你问。”
许鹤仪想了想，道：“夫人觉得：肃州现在官员，嗯就是臭虫该死的死该杀的杀，邪祟也全部铲除，已经没有了忧患，肃州的百姓能否过上好日子？！”
林玉迩摇头：“不能！”
许鹤仪微微诧异：“为何？”
林玉迩把手伸入浴桶里，在许鹤仪的注视下，捧了一捧水，浇在边上的盆栽里。
“因为祁局长说过一句话，迩迩记得。”
许鹤仪也听暗卫禀报过‘祁局长’三个字许多遍了。
一时间也勾起了兴趣。
“他说什么？”
林玉迩又捧了一捧水，在空中一泼：“祁局长说：如果有一天大便都变得值钱了，小可怜们也会生下来没屁眼！”
许鹤仪听完，先是眉头一蹙。
随后觉得这话其实很对，话糙理不糙，很真实，很无奈！
他眼里划过一丝悲哀。
……若是龙运玉玺九条龙全部点亮，就不会有这种事！
离开盛京前，那龙云玉玺不过只有一龙了……
到底要怎么点亮其他的龙，他也不知道。
这次回去，定要去问一问太师，让他把方法说出来。
许鹤仪想着，脸上就淋了一些水。
“夫人？！”
林玉迩撅起嘴：“我回答了啊，你怎么还不亮出小居居？！”
刚刚还在给以后做打算的许鹤仪，心脏猛的一提。
他耳根通红，只觉得……水温都着好似着了火火，烧遍他的全身，一股无比强盛的羞怯在心头骤然绽放……
“夫人……就看一眼。”
男人从浴桶里站起身。
他躯体如玉，像是上等的瓷器，又因为水光的关系，像是浸透了流光的美玉，配上那张完美的脸，说是勾魂夺魄也不为过。
只是林玉迩低头一瞧。
顿时，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是你的缺点吗？”
哗啦的水声响起，许鹤仪坐回水中，嘴角勉强带着笑。
“不，这是优点！”
“可优点不是白瘦美吗？就像写字，都要横平，竖直，这……对不上。”
许鹤仪：……
你这说的好像我是个波浪线~~~似的。
他想要去叙述，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干脆道：“夫人可以问问张嬷嬷，张嬷嬷会告诉你什么是优点，什么是缺点的。”
林玉迩“切”了一声。
“你当我傻，之前看到王爷的我就问过了……”
许鹤仪感觉凭空一个炸雷。
让他身上的红晕褪去。
“夫、夫人已经看过王爷了？！”
“嗯。”
林玉迩点头：“和你一样，都有很严重的缺点。”
许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