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砍死了两个劫匪,可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苏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朝地上看去。
三个没死的劫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地呻吟着。
受伤最轻的那个,只是大腿被扎了个洞,正用手捂着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另外两个就惨了,肚子被藤矛扎穿,花花绿绿的肠子都流了出来,正忙着往里面塞。
其中一个,一边塞,一边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疼死我了!好汉爷,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苏阳看着直摇头,这年头,没有抗生素,没有医治阁,这俩人八成是活不成了,除非有神仙保佑。
“好汉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弄点钱花花……”另一个也在哀嚎着,声音越来越弱。
苏阳听了,心里一阵烦躁。
弄点钱花花?
说的轻巧!
“说!谁派你们来的?”苏阳厉声喝问道。
他走到受伤最轻的那个劫匪面前,用藤矛指着他。
那劫匪被苏阳的气势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没……没人派我们来……”他眼神闪烁,不敢看苏阳的眼睛。
苏阳冷笑一声,手腕一抖,藤矛“嗖”地一声刺了过去。
“扑哧!”
又是一个血窟窿。
不过,这次苏阳没扎要害,只是在那劫匪的胳膊上戳了一下。
“啊!”
劫匪惨叫一声,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这一动,藏在袖子里的虎头弯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石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帮王八蛋,还真他娘的不老实!
要不是苏阳拦着,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了!
“我砍死你个狗日的!”
石头怒吼一声,抡起斧头就要冲上去。
“石头,别冲动!”
苏阳赶紧拦住他。
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可就真完了。
“好汉爷饶命!我说,我说!”
剩下的两个劫匪一看这架势,哪还敢隐瞒,连忙争先恐后地交代起来:
“是……是有人让我们来的……”
“他说……只要我们干掉你们……就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苏阳听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二哥,这俩贼人怕是不行了,咋弄?”
石头压低了嗓音,眼神却像两把刀子,死死剜着地上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劫匪,就怕他们突然蹦起来咬人。
苏阳紧皱眉头,沉吟不语,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啊?不报官?”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难以置信。
“报官作甚?”苏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头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乖乖地听了苏阳的话。
也是,这年头,哪个老百姓不怕见官?
能躲就躲,才是正经。
苏阳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可不指望这帮当官的能替老百姓出头。
这大元朝,官吏个个都是吸血的蚂蟥,恨不得把老百姓的骨髓都榨干。
那能把人逼疯的苛捐杂税,还不够说明问题?
要是真去报了官,指不定被谁咬一口,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更别说,这背后还不知道藏着什么猫腻。
明面上是凤子楼那伙计使坏,谁知道是不是那肥掌柜在背后撑腰?
苏阳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凤子楼家大业大,跟官府肯定有勾结,要是那肥掌柜真想对付自己,报官不就是羊入虎口?
“石头,将牛车驱赶至远处的林子里,找个地方藏好。”
苏阳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得嘞!”
石头应了一声,赶着牛车,朝路北边那片树林子钻了进去。
苏阳眯缝着眼,死死盯着那几个劫匪逃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亏,老子可不能白吃。
就算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幕后黑手,也得先讨回点利息!
七拐八绕,总算把牛车藏进了一处还算隐蔽的林子里,又仔细用树枝杂草遮掩了一番。
两人这才提着家伙,猫着腰,顺着来时的路,悄没声息地摸了回去。
重新回到路边,两人一左一右,像两尊石雕似的,紧紧贴着路旁的树干,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雪粒子,狠狠地抽打在脸上,痛得像被利刃穿心。
苏阳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往上拽了拽,尽量遮住口鼻。
这鬼天气,简直不是人待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变得格外煎熬。
苏阳感觉自己快被冻成冰棍了。
手脚都冻得没了知觉,上下两排牙齿也开始“咯咯”打架。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回来了!
苏阳顿时来了精神,强忍着浑身的寒意,死死地盯着那几个晃动的人影。
除了那两个逃走的劫匪,还多了俩人。
二对四?
苏阳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下可有点棘手了。
可当他看清那两个新来的人时,眼睛猛地一亮!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左边腮帮子上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格外醒目。
这不是凤子楼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吗?!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二哥,弄不弄?”
石头也看见了,急得直搓手,压低声音问道。
苏阳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轻举妄动。
这帮人刚回来,警惕性正高着呢。
现在动手,容易打草惊蛇。
果然,和苏阳预料的差不多。
几个人走到同伙的尸体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哇哇”的干呕。
苏阳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动静。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帮王八蛋,竟然没去查看同伙是死是活,也没哭爹喊娘地嚷嚷着要报仇。
而是……直接上手摸尸?!
那动作,叫一个行苏流水,一看就知道是惯犯!
苏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脑门。
这帮畜生!
摸了半天,几个人却都一脸的扫兴。
很明显,这几个死鬼身上没啥油水。
骂骂咧咧地咒了几句,几个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抬尸,准备把尸体弄到路边的树林里头。
就是现在!
苏阳给石头使了个眼色。
石头会意,紧了紧手里的斧头,指节都捏得发白。
两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悄无声息地逼近那几个家伙。
四个家伙,两人一组,正弓着腰,吭哧吭哧地抬着尸体,往路南的树林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