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额有限，才能让人觉得珍贵，被选中的人才会更加珍惜。
苏阳可不想辛辛苦苦一场，最后培养出一群白眼狼，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人心这玩意儿，最是复杂。
光对人好，没点儿手段，那是不行的。
王婶万万没想到苏阳竟然真的应允了，在她看来，苏阳能拉扯石头一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天下大乱，粮食金贵，多个半大小子吃饭可不是小事，苏阳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她哪知道苏阳还打算让这些半大小子出去闯荡呢。
她更不知道，这年头，人命有时候贱如草芥。尤其是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家，把刚出生的孩子溺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与其说这是残忍，不如说是一种无奈。
苏阳答应得这么痛快，王婶心里反倒七上八下起来。
她既替那些求到自己头上的人感到高兴，又怕苏阳这步子迈得太大，扯着了裆。
不只是王婶，林绮娘和石头也是忧心忡忡。
在他们看来，苏阳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可苏阳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见愁。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得了信儿的三户人家，就跟约好了似的，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
不但把家里准备跟着苏阳混饭吃的孩子带来了，还把家里能动弹的人都带来了。
美其名曰：给自家孩子壮壮胆。
石头家这几天的变化，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虽说很多人抹不开面子，嘴上不说，早就馋得流口水。
现在好了，自己家的娃也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能跟着苏阳混出个名堂来，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谁敢不上心？
万一自家娃表现不好，没被苏阳看上，那可就亏大了！
全家老少齐出动，那阵势，就跟苏阳前世高考考场外那些翘首以盼的家长们一个样！
一个半大小子，能顶家里两个壮劳力。
家里能少这么一个无底洞，那可比多了几亩地还让人高兴！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家有几口人，谁家娃啥德行，苏阳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之所以还让他们把家里的大人带来，苏阳就是想把丑话说在前头。
想跟着他苏阳，可不是种种地、干干农活那么简单。
要想吃饱饭，甚至想出人头地，不付出点儿代价，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苏阳可不是开善堂的！
所以他预先让王婶给这几户人家带了话，一户限选一名，不要老年人和小孩子。
让他们先在家里商量好，要是他们带来的人，自己看不上，这名额就直接作废。
因此，这三户人家都格外谨慎，带来的都是家里最机灵、最能干的娃。
年龄也都在苏阳划定的范围里头，十五岁以上，十八岁以下。
分别叫路旭东、孔远山、毕明志。
三个半大小子，都和苏阳差不多年纪，正是能跑能跳，浑身有使不完力气的时候。
苏阳往一块磨盘上一站，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
“各位乡亲，都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苏阳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今儿个把大家伙儿叫来，就是想跟大伙儿把话说明白了。大家听完了，再掂量掂量，看看要不要让家里的娃跟着我干……”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些发懵。
这苏阳，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跟私塾里的先生似的，没个十年八年的苦功，哪能练出这本事？
一时间，大伙儿看向苏阳的眼神都变了，心里也更踏实了。
看来，自家娃跟着他算是跟对了，往后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苏阳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瓢冰水，兜头浇了下来，让他们从头凉到脚。
“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苏阳，可不只是种种地、干干农活那么简单，还得经常抛头露面，到外面去闯荡！”
苏阳故意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声音：
“大伙儿也都清楚，如今天下不太平，外面乱得很，土匪路霸多如牛毛，保不齐哪天就遇上了。到时候，刀枪无眼，万一要是有个啥闪失，大伙儿可别怨我……”
苏阳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炸开了锅，人群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阳哥儿，没事往外跑做啥？家里有活儿干不完，外面多危险，消停在村里种地不好吗？”
“可不是咋的，阳哥儿，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可没那跟人动刀动枪的本事。真要碰上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那可咋整？”
“阳哥儿，跟你商量个事儿中不？就让咱家的娃给你种种地，旁的活儿不干，少吃两口饭也中啊！”
“……”
各种声音都有，七嘴八舌，吵得苏阳一个头两个大。
苏阳彻底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大伙儿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看来，还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会儿都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
“停！都别嚷嚷了！”
苏阳猛地一跺脚，声色俱厉地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既然大伙儿都怕自家娃有危险，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就当我苏阳没说过这话，你们也都别往心里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苏阳“蹭”地一下从磨盘上跳了下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出了院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然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中用，那就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还真以为他苏阳离了他们就不转了？
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汉子还不好找？苏阳前脚刚走，院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锅。
你推我搡，唾沫阳子横飞。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
直到这时，这些人才回过味儿来：
这哪是苏阳求他们，分明是他们求着苏阳给口饭吃啊！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光有力气有啥用？
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一家老小勒紧裤腰带也填不饱肚子。
不然，村里咋会活生生饿死那么多人？
现在，苏阳只是让各家的孩子出去办点事。
又不是拉他们上山当土匪，更不是揭竿造反。
就这点危险都不敢担，还想吃饱饭？
这不是做白日梦吗！
“咋办？苏二这回好像真恼了！”
一个黑瘦汉子搓着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声音都变了调。
“要不……现在就答应？”
旁边一个裹着头巾的婆娘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眼里满是犹豫。
“不行，还是回去再合计合计吧，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