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词掀开帘子。
车前,赵孤城一骑白马,拦在前面。
冷峻的眉眼中,显着浓浓威严。
却在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晚晚探出脑袋来时,寒意消解,和煦明媚。
“你不是去接青悠郡主了。”
一开口,便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赵孤城勾勾唇角,翻身下马,走到近前,竟是直接坦荡荡上了车。
“你……”
孟晚词怔住。
马车有些小,不像赵孤城太子御用马车那么宽敞。
加之他身形高大,一进来,几乎把她挤到角落。
“我是去接青悠了,只是路太远,不想去,所以回来了。”
赵孤城轻靠着,似乎不管在哪都保持着矜贵。
他目光含笑,轻声道:“听说孟小姐这几天,都在找我?”
看似云淡风轻一句话。
实则,他在接到管家差人送来的信,就立刻折返,一来一回,这才耽误了这么几天。
闻言,孟晚词反倒有些语塞。
找他一回事,可被他这么一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普普通通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见她光看着自己不说话。
赵孤城轻轻向前俯身,将和她的距离陡然拉近:“想我了?”
“谁想你了。”
眼看人凑在自己面前。
孟晚词急急伸手将他推开,嘟囔了几句:“我是想和你说——”
“孟小姐!”
话被打断。
傅青山的声音便从车外传来。
孟晚词脸色变了变。
真就牛皮糖呗,甩都甩不掉。
卷卷袖子,正欲下车将他骂走。
赵孤城却忽的伸手拉她:“我回京是悄悄回来的,你若出去我就被看见了,到时候父皇生气,我俩可兜不住。”
孟晚词心一提,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封建社会就这点不好,总是容易不清不楚就人头落地。
她当即把帘子合好,催促道:“快走快走。”
车夫有些懵:“小姐,去哪?”
“去……城外!”
孟晚词不暇思索,车夫连忙驾车,徒给车后头的傅青山吃了一鼻子灰。
直到出了城。
才松了口气。
抬眼想说些什么,却瞧见赵孤城不住上挑的嘴角。
孟晚词眯起眼。
“太子殿下一路纵马,整个京城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还是殿下成了隐形人,就我能看见?”
再是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孟晚词瞪他:“亏我还念着你是不是生气,想同你解释解释,现在看,倒是我矫情了。”
晚晚炸毛了。
赵孤城终是没忍住,轻笑几声:“我当时话没说完,孟小姐就急着出城。”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
说着,还做出极为认真的表情。
孟晚词:“……”
说不过,不说了。
闷闷别过头,想了想,轻声说:
“太子殿下。”
“孟小姐。”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赵孤城愣了愣,示意孟晚词先说。
“我一直避着你,是因为将来,我要离开这里。”
轻软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
孟晚词看着赵孤城,略有些严肃。
赵孤城眸子轻颤,锋眉皱着,却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毕竟……
老师在皇恩寺立的那个排位,他也看到了。
心中油然升起一抹惶恐。
掩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倏然攥起。
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京城的确无趣了些,从太祖皇帝起,马背上一代代打下来,传到父皇这里,周遭小国均以臣服。”
“东南西北,只要你愿意,没什么地方是去不了的。”
赵孤城迫切的同她介绍着。
可孟晚词紧接着的话,却戳破了他最后的希冀——
“这些地方,我都不去。”
“那你要去哪?”
赵孤城沉默片刻,低声问:“你总得告诉我个大概,好让我能找到你。”
这段时间以来。
晚晚虽认识了很多人,却从不与他们多做交涉。
她似乎一直都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他想她留在身边,可却也清楚的知道——
她不是他的笼中鸟。
他爱她,所以不会以爱为名,折断她的双翼。
他愿意看到晚晚,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活着,过她想过的人生。
对,他想看着她。
至少,要能看着她。
赵孤城心中复杂,苦涩蔓延开。
孟晚词睫毛轻颤。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她不敢看明白的感情。
“天下之大,即便你当了皇帝,也总有你去不到的地方。”
孟晚词说的委婉。
赵孤城脱口而出:“那我就让天下尽归我朝。”
“不管多远,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孟晚词抿着唇,没说话。
她知道,他作为太子,将来的皇帝。
有大把的手段,可以将她留下来。
用情,用真心留她。
用权,用一切留她。
可他没有。
他对她的真心可贵。
【宿主,真的不再想想吗?】
【毕竟你的任务都才做了十分之一,时间还长呢。】
aaa的电子音在脑袋里响起。
孟晚词回它:“不是所有东西都要慢慢考虑的。”
“我本就不属于这个朝代。”
“我有亲人,有朋友,那里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不论我到哪,那里始终都是我的家。”
心中愈发坚定。
孟晚词抬起眼睛,认真看着赵孤城:“太子殿下。”
“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直都知道,而我对你也……”
“正因如此,我才会想和你说开。”
她语意坚定。
赵孤城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孟小姐要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
心中一直堵着的巨石挪开。
孟晚词只觉轻松不少。
赵孤城若有所思:“那等你走的时候,记得和我告别。”
“好。”
孟晚词答应下来,却忽然觉得车厢内的氛围,实在是……太过凝重了。
想说些什么调动气氛,可每每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抱住脑袋,佯装鸵鸟。
赵孤城看她小动作不断,不由轻笑。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些奇怪的事。”
朗润低沉嗓音响起,孟晚词抬起头,眼睛亮了亮:“什么?”
“迎亲,但轿子是白的,随行的人,也多穿着白衣服。”
赵孤城悠悠说着。
孟晚词觉得有些闷,随手掀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