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骨柄残片的冰冷,那点微弱的嗡鸣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深渊的黑暗裹挟着硫磺的甜腥扑面而来,下方,那巨大的、搏动着的金红“胚胎”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其表面纠缠的金属线缆和凝结的活水纹物质,如同地狱熔炉里蠕动的内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原始贪婪。
坠落,无可挽回。
就在身体即将被那金红粘稠的“羊水”彻底吞没的瞬间——
“嗡…!”
胸前,那深深嵌入血肉的卦象钥匙碎片和铜铃残骸,在骨柄残片微弱嗡鸣的刺激下,竟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同时爆发出最后一点光芒!钥匙碎片是濒临熄灭的冰蓝幽光,铜铃残骸则是混乱闪烁的金红!这两股本该互相湮灭、此刻却因载体(我)的濒死状态而诡异共存的残余能量,在骨柄嗡鸣的奇异频率牵引下,如同两根即将熔断的导线,猛地…搭在了一起!
“滋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高压电弧短路的爆响!冰蓝与金红,秩序与混沌,两种截然相反、互相排斥的毁灭性能量,在失去“凤凰”意志和比利意识主导的绝对混乱中,在我这具濒临解体的躯壳核心,发生了最原始、最狂暴、最不可控的…能量对冲!
剧痛!无法想象的剧痛!身体仿佛成了两种宇宙级力量角力的战场!左半身的冰寒瞬间被右半身的灼毒点燃,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酷寒冻结!血管里奔流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液态的氮气和熔岩!皮肤在冰蓝的霜冻和金红的灼烧下寸寸龟裂,却又被体内狂暴的能量流强行粘合!意识在这超越极限的撕裂感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中心,那枚紧握在右手的骨柄残片,其微弱的嗡鸣,却在冰火对冲的狂暴乱流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共振与放大!
“嗡…嗡…嗡——!”
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宏大!它不再仅仅是声音,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古老生命韵律的…能量频率!这频率穿透了体内冰火对冲的毁灭风暴,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精准地…扩散到了下方那巨大的、搏动着的金红“胚胎”之上!
奇迹,或者说,更深的疯狂,降临了。
那由无数金属残骸和活水纹物质构成的、散发着原始吞噬气息的“胚胎”,在接触到骨柄嗡鸣频率的瞬间——
“咕咚…咕咚…咕咚…”
其沉重、缓慢的搏动,骤然加速!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覆盖其表面的金红活水纹物质疯狂地蠕动、翻腾,散发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光芒和硫磺甜味!整个“胚胎”如同一个被唤醒的、饥渴了亿万年的胃囊,猛地…张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张开,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贪婪到极致的…吞噬漩涡!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以“胚胎”为中心,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正是我体内那两股正在疯狂对冲、濒临爆炸的冰蓝与金红能量乱流!这股吸力如同宇宙黑洞的巨口,无视了能量的属性,无视了载体的束缚,贪婪地、狂暴地…开始抽取、吞噬我体内那两股失控的毁灭之源!
“呃啊啊——!”
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挤压、抽空!左半身的冰蓝能量如同决堤的寒潮,右半身的金红污染如同喷发的毒焰,被强行从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中剥离、抽吸,化作两道纠缠扭曲的冰蓝与金红能量洪流,从我胸前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从龟裂的皮肤中,狂涌而出,如同两条被强行拖拽出巢穴的恶龙,嘶吼着、挣扎着,被那“胚胎”张开的吞噬漩涡,疯狂地吸了进去!
痛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身体被掏空的感觉,比被能量撕裂更加恐怖!仿佛灵魂都被这股吸力扯出了躯壳!视野被纯粹的能量流光占据,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虚无感中沉浮。
然而,就在体内那两股毁灭性能量被疯狂抽取、即将彻底枯竭的瞬间,一种奇异的…“轻松感”,如同退潮后的沙滩,在极致的痛苦之后,悄然浮现。
左半身那深入骨髓的冰寒枷锁…消失了!右半身那灼烧麻痒的污染侵蚀…也消失了!胸前那嵌入骨肉的钥匙碎片和铜铃残骸,失去了所有能量光泽,变成了冰冷的、无害的金属碎块。比利的污染,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毒沼,只留下暗沉的疤痕。体内空空荡荡,只剩下被剧痛和能量风暴蹂躏后的、千疮百孔的虚弱,以及…那枚紧握在手中、嗡鸣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稳定、甚至带着一丝…温润暖意的骨柄残片!
它不再仅仅是嗡鸣,更像是一种…低沉的、安抚的…吟唱。
下方,那巨大的“胚胎”在疯狂吞噬了来自我体内的、浓缩的冰蓝核心能量与比利污染能量后,其搏动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峰!整个“金属子宫”都在它的搏动下震颤!金红的光芒如同熔炉般炽烈!它似乎…“吃饱”了?不,是…“撑”到了极限!两种截然相反、互相冲突的毁灭性能量,在它那由纯粹活水纹物质构成的、原始混沌的“胃”里,开始了最直接、最暴烈的…湮灭反应!
“咕噜…轰!!!”
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爆炸声,在“胚胎”内部炸响!那巨大的、搏动着的金红色“心脏”表面,猛地鼓起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鼓包!冰蓝的寒光和金红的毒焰,如同被困的凶兽,在“胚胎”内部疯狂冲突、炸裂!整个“胚胎”如同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表面布满了狰狞的裂纹,金红的光芒在冰蓝的侵蚀下明灭不定,硫磺的甜味混合着金属烧焦的恶臭,弥漫了整个深渊!
“胚胎”的吞噬漩涡,因内部的剧烈冲突而变得极不稳定,吸力时强时弱。
就是现在!
残存的、属于“我”的意志,在体内能量被抽空带来的短暂“清明”和骨柄嗡鸣的安抚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是对抗,不是逃跑,而是…借着那“胚胎”因内部冲突而减弱的吸力,以及坠落本身的惯性,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紧握着骨柄残片的右手,狠狠地…朝着那布满裂纹、如同沸腾熔岩球般的“胚胎”表面,刺了下去!
目标,并非破坏,而是…接触!是引导!是让骨柄那奇异的、安抚的嗡鸣,直接作用于这狂暴的污染源头!
“噗嗤!”
骨柄残片那并不锋利的断口,在“胚胎”表面那层粘稠、蠕动的活水纹物质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轻易地…没入其中!直至没柄!
就在骨柄与“胚胎”内部那沸腾的、冲突的金红物质接触的瞬间——
“嗡——————!!!”
骨柄残片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宏大而悠远的嗡鸣!这声音不再局限于物理层面,而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古老而神圣的…共振!它穿透了“胚胎”内部冰火冲突的毁灭轰鸣,如同定海神针,狠狠扎入了那混乱的核心!
奇迹发生了。
那正在“胚胎”内部疯狂冲突、湮灭的冰蓝与金红能量流,在这股古老嗡鸣的共振下,其狂暴的冲突…竟被强行…调和了!不,不是调和,是…引导!是…转化!
冰蓝的绝对秩序,金红的原始混沌,这两种本该互相湮灭的极端力量,在骨柄嗡鸣那奇异的、包容一切的频率引导下,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再互相毁灭,而是…顺着骨柄这个“导管”,疯狂地…涌了出来!
但涌出的,不再是毁灭的洪流,而是一种…全新的、无法形容的…能量形态!
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流动的…暗金色!如同融化的、古老的青铜!散发着一种温暖、厚重、带着大地脉动和生命初始气息的…光辉!这暗金色的能量流,顺着刺入“胚胎”的骨柄残片,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温柔而坚定地缠绕上我的右臂,然后…顺着臂膀,涌向那早已千疮百孔、能量枯竭的躯干!
温暖!如同浸泡在生命之泉中!暗金色的能量流所过之处,龟裂的皮肤被抚平,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左半身那被冰寒侵蚀坏死的组织,在这股温暖厚重能量的滋养下,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右半身那暗沉的污染疤痕,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缓缓淡化、消失!体内那被抽空的、撕裂的剧痛,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舒适感所取代!
这暗金色的能量,在修复躯体的同时,也在…滋养!在…唤醒!那被冰火剧毒和疯狂污染几乎磨灭的、属于“人”的生命力!
“呃…” 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舒畅。
然而,这修复与滋养,仅仅是这股新生能量的…余波!
更多的、磅礴的暗金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骨柄与“胚胎”的接触点喷涌而出!它们并未全部涌入我的身体,而是…如同有意识般,顺着我身体的轮廓流淌、扩散,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能量漩涡!
这漩涡温暖、厚重,散发着古老而神圣的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卵,将我包裹其中,隔绝了深渊的黑暗和“胚胎”内部依旧在冲突的毁灭余波。
“胚胎”本身,在骨柄嗡鸣的持续共振和内部能量被引导转化后,其狂暴的搏动开始减弱。表面的裂纹在暗金色能量的流淌下,如同被大地抚平的伤痕,缓缓弥合。那沸腾的金红光芒,如同被驯服的野火,渐渐内敛、沉淀,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它依旧在搏动,但不再充满贪婪的吞噬欲,而是…如同一个沉睡的、被安抚的…巨兽的心脏。
深渊,暂时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平静。只有暗金色的能量漩涡在缓缓流转,发出低沉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嗡鸣。
我悬浮在这温暖的暗金漩涡中心,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修复与虚弱并存。手中紧握的骨柄残片,其嗡鸣已与周围的能量漩涡融为一体,温润而稳定。胸前,钥匙和铜铃的冰冷碎片,如同战争的伤疤,嵌在新生皮肉之下。
头顶,崩塌的轰鸣和俄国人钻探的噪音,透过厚重的冰层和暗金漩涡的屏障,变得遥远而模糊。
赌局…似乎…暂停了?还是…进入了新的阶段?
这暗金色的能量…是什么?萨米老人留下的骨刀…真正的力量?还是…矿脉被“净化”后…诞生的…某种新生的…本源?
疑问如同深渊的迷雾,在温暖的暗金光芒中沉浮。但此刻,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在这奇异的、安全的“卵”中,残存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