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到手的巨款,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男人的眼神。

    她才不会告诉尤戟,那玉瓶中盛着的,压根不是什么救命良方。

    而是几颗用糖和蜂蜜做成的蜜丸。

    这些蜜丸,是庄府大厨房新来的厨娘做的,原本是要给晏玥玥当零嘴的,结果晏玥玥嫌太甜,就赏给了下人。

    原主偶然得到了一颗,宝贝似的藏了起来,一直舍不得吃。

    晏清澜翻出来后,觉得味道还不错,就顺手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药瓶里。

    她可没给尤戟的主子下毒。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唬尤戟,让他心甘情愿地掏钱罢了。

    说到底,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不过……晏清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是不是把价格要低了?

    那家伙答应得那么干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她有种八千两黄金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的错觉。

    早知道,她就应该再多要点!

    庄府外。

    夜色浓重,寒风刺骨。

    尤戟紧紧攥着手中的小瓷瓶,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主子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主子,那女人说的话,能信几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那可是整整八千金啊!

    就这么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眼扫过他掌中那枚小巧玉瓶。

    下一秒——

    “啪嗒——”

    尤戟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瓷瓶便不翼而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几颗圆滚滚的蜜丸,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尤戟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瓶和散落的蜜丸,又看了看自家主子,一脸的茫然。

    “主子,您……”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光下,男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清冷。

    他缓缓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冰冷,

    “她压根没有投毒,尤戟,你被耍了。”

    他的身体虽然动弹不得,神智却始终保持着清明。

    晏清澜有没有给他下毒,他岂会不清楚?

    尤戟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那……那您还让我给她钱?”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可是整整八千金啊!不是八百两,更不是八十两!

    就这么白白送人了?

    尤戟心痛得快要窒息。

    他知道自家主子有钱,整个晋国的玉熙钱庄都是他家的产业。

    但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败家法啊!

    就算那女人救了主子一命,给个几百两银子也就够了,何至于给这么多!

    就在尤戟心疼得快要吐血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庄府那高高的院墙,眼神幽深,晦暗不明。

    良久,他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尤戟身上,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去查查庄府四小姐晏清澜。”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

    “她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晏清澜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数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她这个大活人?

    开心事来了浑身冒光,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晏清澜跟原主可不一样,她心里头亮堂着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吃得好睡得香,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三天下来,她觉得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捡回来了。

    刚穿过来那会儿,这副身子骨弱不禁风,走两步都喘,偶尔还在咳个不停,简直比林妹妹还林妹妹。

    现在嘛,虽说还比不上那些个活蹦乱跳的丫头,但好歹脸上有了点血色,瞧着也精神多了。

    身子骨刚好点,麻烦也跟着来了。

    这不,钱雅芝带着一帮子人,气势汹汹地就杀过来了。

    领头的是几个管事嬷嬷,后头跟着的是钱雅芝的心头肉——六姑娘晏玥玥,还有她的小儿子,庄府的四少爷晏子晏。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家的。

    晏清澜带着夏竹刚出院门,就跟这帮人撞了个正着。

    钱雅芝上下打量着晏清澜,眼神跟刀子似的,哪有半点当娘的慈爱模样?

    “三天时间到了,”她冷冷地开口,“今儿个,就算绑,非得把你捆在车上,送你去临川‘养病’!”

    这话说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哪是养病,分明就是发配!

    从汴京到临川,快马加鞭也得走上小半个月。

    钱雅芝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压根就没打算让晏清澜再回来。

    晏清澜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钱雅芝。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又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钱雅芝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差点没绷住脸上的假笑。

    “晏清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她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人的耳膜。

    晏清澜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轻飘飘地来了句:“庄夫人,您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指了指自己和夏竹手里的包袱,“我们这不是收拾好了,准备走了吗?您这是……眼神不好使了?”

    “要不,我给您找个大夫瞧瞧?实在不行,捐给需要的人,也算您积德行善了。”

    钱雅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清澜的手指都哆嗦了,“你、你这个不孝女!反了天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晏清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是不是您亲生的,您心里没数吗?”她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

    “不过,您既然是庄府的当家主母,那所有的孩子,都得叫您一声‘娘’。”

    她故意把“所有”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那些个庶出的,哪个不是见了钱雅芝就得低头哈腰,叫一声“母亲”?

    钱雅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没等她发作,晏玥玥先跳了出来。

    “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跺了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这不是戳母亲的心窝子吗?”

    庄府这位六姑娘,可是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她这一哭,晏子晏立马就炸了。

    “晏清澜!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他指着晏清澜的鼻子,破口大骂,“敢气我娘,还欺负玥玥,我看你是欠收拾!”

    晏清澜冷笑一声,这母子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

    她正要开口反驳,却见晏子晏已经抡起了拳头,朝她砸了过来。

    “姑娘小心!”夏竹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