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蛇,才会对宋溪溪穷追不舍。
这种阴损歹毒的法子,宋明澜实在不忍心说给晏清澜听,生怕她知道了,夜里会做噩梦。
晏清澜静静地听完,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思绪。
果然,事情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原著里只写了宋溪溪被毒蛇咬伤,失了一条腿,最终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
至于这背后的种种,只字未提,潦草带过。
当初看书时,晏清澜也没太在意这些细节。
可打从她见到宋溪溪的第一眼,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书中宋溪溪的悲惨结局。
她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
细细一琢磨,她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定然还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宋溪溪提出要去看兰花的时候,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又是准备驱蛇的香囊,又是在袖子里藏匕首了。
说白了,她就是不放心。
她总觉得,宋溪溪这次就算躲过去了,也未必能逃过下一次。
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幕后黑手一日不除,宋溪溪就一日不得安宁。
晏清澜早就料到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北戎人的手,居然能够延伸到这种程度,简直是无孔不入。
她紧紧地拧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北戎新败,元气大伤,按理说应该缩在老巢里舔伤口,苟延残喘才对。可他们倒好,竟然还有余力把手伸到陆家来了,这事儿,绝对不寻常。”
晏清澜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
“他们在临川城里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可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可见军中定然有内奸!大哥,你们一定要谨慎处理,仔细排查,万不可掉以轻心!”
宋明澜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了晏清澜一番,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阿清,”他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你这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的嘛!这种事,连我爹都夸你想得周全。”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了几分:
“不过你放心,军队里真有二五仔,已经被揪出来了。爹娘已经把人给绑了,连夜审讯,还从他房里搜出了不少通敌的信件呢!”
“按大晋律例,通敌叛国,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吃饭,吃完饭早些歇息。”
相关的证据和折子,也已经快马加鞭送往汴京了,这些细节,他就没必要告诉晏清澜了。
倒不是他不信任晏清澜,只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
说到底,在他眼里,晏清澜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比寻常姑娘家多点心眼儿的小丫头。
这些军国大事,牵扯太深,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惹祸上身。
可晏清澜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
“光揪出军中的内鬼还不够,这几日城里头也得好好查查,严防死守,可不能让那些北戎人再钻了空子。”
这些,宋明澜和厉宗玉夫妇自然也想到了。
可说完了正事,宋明澜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
晏清澜更纳闷了。
“我说宋明澜,你这又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没解决?瞧你这愁眉苦脸的,跟天塌了似的。”
宋明澜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奈,甚至还带着几分生无可恋。
“阿清啊,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溪溪那丫头能跟你一样好养活,我至于愁成这样吗?”
晏清澜被他这话给说懵了,哭笑不得。
“宋明澜,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溪溪好端端的,又没招你惹你,怎么就不好养活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宋明澜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我冤枉”的表情,可那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你懂的”。
“得得得,陆大小姐最好养活了,是我说错了话,行了吧?”
他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
“她呀,就两样东西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整个韩府,谁不知道咱们大小姐的嘴巴有多刁?”
宋明澜越说越来气,
“平日里她就挑食得厉害,想让她多塞点吃的,府里的厨娘们每天都得变着花样做,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吃了!”
“今天她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这下可好,厨娘们更有的忙了,一个个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你方才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还说吃饭的时候再叫她。等着瞧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伺候祖宗’了。那场面,啧啧,我都不忍心看!”
宋明澜说着,还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脸的绝望。
“你说她这么挑嘴,往后可怎么办?我真怕她哪天把自己给活活饿死了!”“阿清,你这是……”宋明澜怔怔地接过晏清澜递来的镯子,那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触手生温,显然是常年被人戴在腕上的。
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眉头微微蹙起。
“厨房在哪儿?”晏清澜没回答,只略微偏了偏头,示意他带路。
“不是给你的,先替我拿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宋明澜这才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微微倾身,目光在晏清澜身上来回逡巡,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件。
“阿清,你该不会是想……亲自下厨吧?”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话里带着几分揶揄,“我可得提醒你,这招没用。”
“汴京的醉月楼,你总该听说过吧?那可是名震四方,多少王公贵族都趋之若鹜,”宋明澜稍稍停顿,观察着晏清澜的反应,“可溪溪呢?只吃了一口,就再也不肯碰了。”
晏清澜听了,眉梢轻轻一挑,她并没有如宋明澜预料的那般露出犹豫或难堪的神色,反倒是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你可别把人看扁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我的厨艺,虽不敢说顶尖,却也还拿得出手。”
“要不然,我怎么会在临川待了短短半个月,就圆润了一圈呢?”她说着,还故作苦恼地摊开双手,做了个“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她眨了眨眼,接着说道:“况且,她喜不喜欢吃,倒在其次。但凡是我做的,她总会给几分薄面。”
这话说得……宋明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定定地看了晏清澜几秒,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听起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