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玥玥把头埋在钱雅芝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娘,我好害怕。我连只鸡都不敢动手,可四姐姐她……她竟然敢杀人……”

    她不敢想象,一个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的娇小姐,竟然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取人性命。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担心有朝一日,晏清澜会不会突然发疯,连她这个妹妹也……

    晏玥玥不敢再往下想。

    钱雅芝的脸色愈发阴沉,可晏玥玥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察觉到,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她们还说……四姐姐长得像陆夫人。可她分明是娘亲生的,那些人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陆夫人”三个字,像一根尖锐的银针,狠狠地刺痛了钱雅芝最敏感的神经。

    她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晏清澜和傅清霁比较。

    钱雅芝一向瞧不上傅清霁那种我行我素、不守规矩的女人。在她看来,女子就应该恪守本分,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像傅清霁那样,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手上沾满血腥,简直有辱门风!

    而现在,她的亲生女儿,竟然被人说像傅清霁?简直是奇耻大辱!

    钱雅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另一边。

    晏雨珩面对母亲钱雅芝的固执,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

    钱雅芝总说他偏心晏清澜,说他对晏玥玥不够好。可天地良心,在他眼里,两个妹妹都是一样的,他自问从未偏袒过谁。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身白衣,衬得他越发温润如玉,只是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

    “母亲说的是,”他放低了姿态,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妥协,“可阿清毕竟是苏府的小姐,总住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

    晏雨珩微微垂下眼眸,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顿了顿,明知接下来的话会惹恼钱雅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这事儿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编排呢,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苏府的脸面。”

    果不其然,钱雅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云密布。

    苏府大公子晏景文见状,立刻起身,一个箭步走到钱雅芝身前,抢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头。

    “三弟说得也在理。”晏景文沉声道,给了晏雨珩一个眼神。

    他转向钱雅芝,语气诚恳地劝道:“娘,您就听儿子一句劝,还是早点把四妹妹接回来吧。就算她真的病了,也该在家里好好将养才是,哪能就这么一直让她住在外头呢?”

    晏景文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如这样,您让刘嬷嬷带几个粗使丫头,把四妹妹从前住的那个小院收拾出来。大家都是她的血脉至亲,多关心关心她,兴许她的病情能恢复得更快。”

    他这番话,看似句句都在为晏清澜着想,实则另有深意。

    晏清澜从前住的院子,是整个苏府最偏僻、最破败的,说是下人住的都不为过。

    四年来,钱雅芝从未让人打扫过。那里早已破败不堪。

    如今,晏清澜突然要回来。

    钱雅芝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

    晏景文就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先发制人。

    “她算哪门子的苏府小姐?也敢让我屈尊去迎她?”钱雅芝冷笑一声,眼神中尽是轻蔑和厌恶。

    “她根本就没病!她这就是在跟我赌气,摆脸色给我看呢!”钱雅芝的声音尖锐刺耳,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

    她眼神阴鸷,语气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那模样,哪有半点提及亲生骨肉的样子,倒像是在说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不肯回来,还不是想让我低声下气地去求她?”

    钱雅芝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刻薄和嘲讽,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偏不如她的意!”

    “她不是一直吹自己是镇国大将军的义女吗?不是厉害得很吗?有本事,她就永远别回庄家,永远在外面当她的野丫头!”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

    晏雨珩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颤抖:“娘!阿清她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女儿,是咱们庄家的骨血!她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面,您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钱雅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说错了吗?”

    “你四弟不是一直吹嘘她武功高强吗?正好,我倒要看看,没了苏府的庇护,她能蹦跶到几时!”

    “吃点苦头也好,省得她整日里不知天高地厚!”

    钱雅芝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只有满满的算计。

    她根本不关心晏清澜在外是死是活。

    事实上,钱雅芝早已盘算好了一切。

    她之所以执意要把晏清澜嫁入澜王府,可不仅仅是为了庄家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童玄珏的手段。

    那个男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晏清澜嫁过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关心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呢?

    与其担忧她的安危,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利用她的死,为庄家谋取更大的利益。

    比如,晏清澜若死在澜王府,童玄珏势必要给庄家一个交代。

    到时候,她就可以借题发挥,利用澜王府的势力,除掉那些平日里看不顺眼的绊脚石,为自己和赵家铺平道路。

    想到这里,钱雅芝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晏清澜这个女儿,总算还有点用处。

    只是这些阴暗的心思,钱雅芝是绝不会对这几个儿子说的。

    她知道,一旦说了,他们在心里一定会鄙视她这个母亲的狠毒和绝情。

    她又何必自讨没趣,破坏他们在心中“慈母”的形象呢?

    晏景文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话锋一转:“娘,您说气话,儿子能理解。但不管怎么说,四妹妹都必须回府。”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四妹妹的死活,您的确可以不在意,但绝不能让她影响了玥玥的闺誉。”

    他提到晏玥玥,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担忧。

    在他心里,晏玥玥就是这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天使,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的人。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心爱的妹妹。

    晏景文想起,晏玥玥小时候,就因为有个体弱多病的姐姐,没少被人指指点点,受尽了委屈。

    如今,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绝不能让晏玥玥再因为一个行为不端的姐姐,遭受任何流言蜚语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