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阎开碑府邸出来后,沈白楼拿了举荐信,按照阎开碑的吩咐,第一时间去了兵阁司面见柳遇安。

    柳遇安原是负责鹤州二十四座折冲府的府官,其身后的柳家虽然不比阎家,但也是鹤州排名靠前的大家族。

    阎开岚之所以让柳遇安来整顿府兵,正是因为对方素有威望,能压得住场面,不至于生出事端。

    府兵制发展到了至今,已是彻底糜烂。

    糜烂的原因有很多,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土地兼并严重,府兵断了生计,自然难以形成有效战力。

    此次改制,阎开岚大刀阔斧,开始大规模裁汰老弱,只留下三十岁以内的青壮,同时将二十四个折冲府合并,兵丁全部收入兵阁。

    他将剩下的少量屯田用来安抚老弱残兵,又清查屯田,将大量军官一撸到底。

    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府兵制,转为募兵制的过程。

    同时,也将兵权全部收拢在了自己掌心。

    募兵制的转变,让军队有更多的时间训练备战,已经在朝职业军人靠拢。

    “柳大人,许久未见,看起来憔悴了很多。”

    来到兵阁司,经过下人的通传,沈白楼见到了柳遇安。

    “让沈公子见笑了,快来人上茶。”

    柳遇安升了官,也不见高兴,许是兵阁初建,事务过于繁冗,让他看起来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两人寒暄几句,在看了沈白楼带来的举荐信后,他略作思索道:“前朝粮道官暂时尚未任免,眼下押运官多是由校尉兼任……”

    “对了,沈公子可有兴趣入军中担任六品校尉一职?”

    柳遇安是个聪明人,从阎开碑的信件里分析出了对方大概的想法。

    建立兵阁后,统兵将领大多都是阎家的旁系分支,沈白楼能被阎开碑推荐过来,足见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柳遇安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妨,反正最后任免名单还是得交给阎开岚,由阎家自己人来决定。

    六品校尉,统兵三百,若在折冲府只是个小教头,但如今有了实际兵权,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白楼果断应下差事。

    在兵阁登记入册,领了兵符,取了甲胄,便可去军营领军。

    “如今府兵裁汰众多,只余下了一万三千人,前方战事逼近,大部分士兵已经派去了前线,能拨给你的人不多,只有百余人,沈大人可自行募兵,将人数补满三百,尽快整顿。”

    “得令。”

    沈白楼抱手行了军礼,退出兵阁。

    回到府邸后,他立刻将云华县带来的所有小旗、武备召集在一起。

    “沈大人当真要去从军?”

    小旗薛勇听完沈白楼的宣布,一脸兴奋问道。

    府城的日子虽然舒坦,但花销也是极大的。

    众人无不怀念与沈白楼一起讨逆‘发财’的日子。

    “薛勇,如今该改口叫校尉大人了!”

    另一名小旗纠正道。

    “反正我不管其它,校尉大人去哪,某就去哪!”

    前云华县总旗史高松起身一拍胸脯,脸上的横肉也随之抖三抖。

    “姓史的,你这一身横肉,去参军倒是合适的很,壮得跟个蛮子一样。”

    “哈哈哈哈……”

    柳鹤年一番调侃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是要去打蛮子,再满嘴喷粪,我给你嘴撕了!”

    史高松眼睛瞪得溜圆,恼怒道。

    沈白楼看着堂内满怀期待的眼神,一敲桌面示意众人安静。

    待堂内声音收敛,他这才开口道:“我现在只是个六品校尉,能力有限,给不了你们多好的职务,但只要兄弟们一条心,未来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今日随我入军者,若有战死,家人都由我来赡养,大家一路从云华县走来,都不容易,假使不愿从军,也可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待在府城协助苏尘为我管好后方,同样是好兄弟!”

    沈白楼起身,端起酒杯道:“愿往者,与我共饮此杯!”

    语毕,堂内上百人刷刷站起。

    除却几个漕帮来的人没有起身,武庙一方全部站起。

    “老汪,你替我管好虎意门,铁山我就带走了!”

    沈白楼知道汪云直已经没有多少上进的心思,与其勉强他从军,不如留在府城协助苏尘。

    除去汪云直与几个漕帮转投过来的人,在场还有四十多位半步武人,十四位九品武人,三十多位漕帮壮丁,算上沈白楼,正好百余人。

    “行了,都回去准备准备,明日随我赴任。”

    沈白楼一声令下,结束了这场聚会。

    饭后,高小芝打了盆热水来到房间,蹲下身子为沈白楼脱靴子。

    “你这是做什么?”

    沈白楼一脸讶异。

    “伺候大人洗脚,小时候我就这么伺候阿爹。”

    高小芝笑吟吟露出贝齿,抬头笑道。

    见对方目光诚恳,沈白楼也不再拒绝。

    自从离开云华县,他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么轻松了。

    府城的人际往来让他没有太多时间陪伴高家姐弟与郑三通一家。

    今天冷不防一看,高虎好像长高了些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沈大人,我听说红蛮都是会吃人的恶种,街坊邻里提起来,都害怕得发抖。”

    高小芝低着头,用双手拨弄水花,泼在沈白楼的脚脖上。

    “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她说着,声音却已有了哭腔。

    对于普通人来说,覆灭两州的红蛮人已经成为了大周百姓挥之不散的梦魇。

    特别是在北地,就算是府兵,同样闻之胆寒。

    “不必担心,我此行只是押运粮草辎重的押运官,遇不上蛮人。”

    沈白楼微笑安抚道。

    若是有条件,他倒想会会红蛮军。

    但是他现在的底蕴太差,正面战场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恩。”

    高小芝得知了沈白楼的差事,这才止住悲声。

    伺候完洗漱,便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这段时间沈白楼都没睡眠,他很快就沉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方亮,他早早起身,穿戴上鱼鳞银甲,腰挎玄铁刀,迈步出门。

    “校尉大人!”

    门外,一众下属已经到齐,久候多时。

    “出发!”

    沈白楼大手一挥,百余人自发列队,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