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王小虎几乎一夜未眠。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兴奋的。
那几本从废院夹墙里找到的书，对他来说，简直比那满满一箱子的大黄鱼还要珍贵。金条银元能换来安稳，但知识，尤其是被灵草空间验证、能直接转化为生产力的知识，带来的则是一种能将未来牢牢攥在手心里的、无与伦比的掌控感。
他在新做的木床上翻了个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旁边桌子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还亮着豆大的光芒，将他专注的侧脸映照得轮廓分明。
在“悟性逆天”能力的加持下，他看书的速度快得吓人。别人看一行字的时间，他已经看了一页。那些原本枯燥的文字、复杂的图表，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最直接、最容易理解的信息，深深地烙印进他的脑海里。
‘原来是这样……荷斯坦奶牛之所以被称为‘产奶机器’，不光是品种好，对饲料的配比要求也高得吓人。’
他心里默默地想着，手指轻轻拂过《荷斯坦奶牛养殖技术详解》那泛黄的书页。
‘犊牛期需要高蛋白促进骨骼生长，育成期要控制能量摄入防止过肥，到了泌乳期，蛋白质、能量、粗纤维、钙磷比，甚至连饮水的温度和次数都有讲究……’
‘我之前光想着给它喂灵泉水和灵植，东西是顶级的好，但就像天天给人吃山珍海味一样，营养太单一了，根本不科学。长期下去，反而可能造成某些微量元素的缺失，导致发育不均衡，甚至影响产奶量和寿命。’
‘还有那本《现代畜牧养殖概要》，猪和羊的养殖也有门道。猪要长得快，不能光吃菜叶，得加豆粕、麦麸补充蛋白质。羊要防拉稀，草料就不能太湿……这些都是经验，是科学！’
‘还有这几本医书……《伤寒杂病论》简直就是一部中医的底层逻辑大法，辨证论治，纲举目张。《外科正宗》偏重实际操作，里面的方子可以直接拿来用。而那本《本草纲目拾遗》，更是对各种草药药性的极大补充，里面记载的很多东西，连我之前在山里凭感觉认的草药，都给出了明确的药理和用法。’
他脑子里像是点燃了一堆篝火，无数崭新的知识和以前零散的经验在火焰中碰撞、淬炼，让他对灵草空间未来的发展，对自己和弟妹的未来，都有了更加清晰和宏大的规划。
这种未来蓝图在心中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展开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和满足。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小虎就神采奕奕地起了床。
一夜没怎么睡，反而因为有乌香果的滋养，加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力极为旺盛的状态。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熟练地淘米、切红薯，用陶锅熬上了一锅香喷喷的粥。他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小块昨天剩下的野鸡肉，用刀背仔细砸成肉糜，再打了两个鸡蛋，准备给弟妹做个滑嫩的鸡蛋肉末羹。
“咕嘟咕嘟……”
陶锅里，金黄的红薯块和饱满的灵米在粥水中翻滚，浓郁的香气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灶膛里，橘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映着王小虎平静而专注的脸。
这种亲手为家人准备食物，看着简单的食材在自己手中变成热气腾腾的美味，这种平凡而真实的烟火气，是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未曾有过的温馨体验。
“哥哥……”
一个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小花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穿着一身厚实的小棉袄，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先是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小鼻子用力地抽了抽，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哇！好香呀！哥哥，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鼻子还挺灵。”王小虎回过头，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熬了你最爱喝的红薯粥，还有嫩嫩的鸡蛋羹。”
“太好啦！”王小花立刻欢呼起来，迈开小短腿，熟门熟路地跑过去搬来自己的小板凳，乖巧地坐在灶膛前，一边伸出小手烤火，一边托着圆乎乎的下巴，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哥哥忙活。
很快，王小牛也醒了。他不像妹妹那么活泼，只是默默地去院子里的水井边，用木桶轻松地打上一桶水，仔细地洗漱干净，然后走进来，安静地坐在妹妹旁边，看着哥哥忙碌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
对他们兄妹来说，只要哥哥在，这个地方就是家，心里就无比的安稳。
早饭很简单，但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来说，却是连过年都未必能吃上的奢侈。
金黄软糯的红薯粥，用的是灵泉水和灵米熬制，每一口都带着食材本身最纯粹的清甜，暖暖地滑进胃里，舒服极了。滑嫩的鸡蛋羹里，混着喷香的野鸡肉末，用小勺子舀一勺放进嘴里，甚至都不用嚼，那股子鲜味儿就直接在舌尖上炸开，能让人幸福地把舌头都吞下去。
王小花吃得小嘴油乎乎的，一双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哥哥，这个鸡蛋羹滑溜溜的，比豆腐脑还嫩！真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王小虎给她又舀了一勺。
“哥哥，我们昨天找到的那些书，是宝贝吗？”小丫头一边吃，一边还没忘记昨天的大收获，好奇地问。
“是宝贝，是比金子还重要的宝贝。”王小虎认真地对她说，“那些书里写的，是怎么让小猪长得更快，让小羊不生病，以后还能让小牛牛产好多好多好喝的奶。是咱们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真正保障。”
“哇，那书好厉害呀！”王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反正哥哥说厉害，那就一定很厉害。
王小虎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等吃完饭，我们就进‘神仙洞府’里，去看看咱们家另一个活宝贝，那头小牛犊怎么样了。”
“好呀好呀！我要去看小牛牛！”王小花一听，更高兴了，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分，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粥喝了个精光。
吃完早饭，王小虎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心念一动，便带着弟妹瞬间进入了灵草空间。
空间里依旧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温暖如春，空气清新，远处是郁郁葱葱的灵植和果树，近处的小溪潺潺流淌。猪圈里的四头小猪仔吃饱喝足，正哼哼唧唧地挤在一起睡懒觉。羊圈里的五只小羊羔则悠闲地在草地上撒欢，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咩咩”的叫声。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小牛牛！我们来看你啦！”
王小花清脆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迈开小短腿就朝着昨天刚搭好的牛圈跑去。
王小牛紧随其后，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期待。
然而，当他们跑到牛圈前时，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了。
只见那头昨天还活蹦乱跳，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牛犊，此刻正无精打采地趴在铺着柔软干草的地上，脑袋耷拉着，眼皮半垂，连有人靠近都懒得抬一下。在它旁边，放着一堆鲜嫩的灵植叶子和一盆清澈见底的灵泉水，可它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动都没动一下。
“哥哥……小牛牛它怎么了？”王小花的声音里一下子带上了一丝哭腔，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失落，“它是不是不舒服呀？怎么不动了呢？它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家？”
王小牛也皱起了小眉头，他快步上前，从旁边扯下一根最嫩的草叶，小心翼翼地递到小牛犊的嘴边，轻声说：“小牛牛，吃草。”
可小牛犊只是虚弱地动了动鼻子，就把头偏向了一边。
王小牛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他紧张地回头看着哥哥，嘴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但眼神里的焦急却藏不住。
王小虎的心也猛地沉了一下。
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小牛犊。
果然，情况很不妙。
小牛犊的呼吸有些急促，还带着轻微的“呼哧呼哧”的杂音，鼻子似乎有些堵塞，还流着一点点清亮的鼻涕。原本那一身被灵泉精华洗涤得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他伸手摸了摸小牛的脖子，入手的感觉不再是昨天那种温热，反而有点发凉。
看到这一幕，王小虎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心里飞快地思索着，‘昨天用灵泉精华救回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恢复了生机，各项体征都趋于正常了。怎么睡了一觉，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难道是灵泉水的效果有时效性？还是说，这头小牛犊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已经是油尽灯枯的地步，连灵泉精华都只能续命一时，无法根治？
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并没有慌乱。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只懂用灵泉水硬灌的“门外汉”了。
“别怕，小花，小牛。”王小虎先是沉声安抚了一下情绪低落的弟妹，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哥哥在呢，小牛犊不会有事的。让哥哥给它好好检查一下。”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就让两个小家伙找到了主心骨。王小花虽然还在抽噎，但已经止住了哭声，而王小牛也松开了紧攥的拳头，两人都紧张又信赖地看着哥哥。
王小虎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无数细微的、肉眼看不见的触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小牛犊的体内，开始进行最精细的“扫描”。
同时，他脑海中，那本《荷斯坦奶牛养殖技术详解》和几本医学典籍的内容，如同被激活的数据库一样，开始飞速运转、检索、比对。
“症状一：精神萎靡，食欲废绝……与书中描述的多种疾病初期症状吻合。”
“症状二：呼吸急促，有喘息声，鼻流清涕……指向呼吸系统病变。”
“症状三：体温异常，皮毛失去光泽，触感发凉……这是体虚、寒症的表现。”
一行行文字，一幅幅解剖图，一个个相似的病例，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重组。
他的精神力“看”到了小牛犊的肺部，那里不像健康时那样清透，而是有一些轻微的浑浊和水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很快，一个最有可能的诊断结果浮现了出来——犊牛肺炎！
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犊牛肺炎是犊牛时期最常见也最危险的疾病之一，死亡率很高。特别是对于体质虚弱、经历过长途运输、环境突然改变的犊牛来说，发病率极高。其主要症状就是精神沉郁、食欲减退、体温升高和呼吸困难。
‘和我观察到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王小虎心中有了判断。
‘这就说得通了。这头小牛犊本身就是从遥远的苏联长途运过来的，一路颠簸，风餐露宿，又没得到好的照顾，身体底子早就被掏空了。我昨天用灵泉精华，只是强行激发了它的生命潜力，相当于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有力气吃饭了。但它体内的病根，也就是因为体虚受寒导致的炎症，并没有被真正消除。’
他进一步分析。
‘灵泉水虽然能改善体质，但它更偏向于一种温和的、全局性的滋养，对于这种急性的、局部的病症，效果就不那么直接了。就像用最好的补品，也治不好急性阑尾炎一样。想要根治，必须对症下药！’
想通了这一点，王小虎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知道了病因，就不再是无头的苍蝇。
他睁开眼睛，眼神中已经充满了自信。
“哥哥，怎么样了？小牛牛是不是病得很重？”王小牛紧张地问。
“找到问题了。”王小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语气轻松地说道，“我们的小牛犊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得了点小感冒，跟人一样，肺里不舒服，有点咳嗽，所以才没精神吃饭。哥哥有办法治好它。”
“真的吗？太好了！”王小花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小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们？”王小虎胸有成竹地说。
他立刻在脑海中开始检索那几本医书和山贼窝里找到的、被灵草空间补全过的食谱。
很快，一个方子就跳了出来。
是那本食谱上的一个兽用方剂，名为“清肺平喘汤”，主治的就是牲畜因为风寒入体引起的肺热咳嗽。而他新得到的《伤寒杂病论》和《本草纲目拾遗》里，更是有大量关于类似病症的更精深、更详细的论述和人类使用的方剂。
王小虎将几个方子在脑海中进行对比、拆解、重组，根据小牛犊体虚、有寒的实际情况，很快就拟定出了一个全新的、效果只会更强的药方。
‘主药用清热解毒的金银花和连翘，这两味药性相对平和，可以清除肺部的炎症。’
‘辅以宣肺止咳的杏仁和桔梗，把肺里的浊气排出去。’
‘再加一味化痰的贝母，解决呼吸不畅的问题。’
‘最后，用甘草调和所有药性，保护它的肠胃。’
他心中默默念着药材的名字，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金银花、连翘、甘草这些常见的药材，他之前在山里采过一些，空间里有存货。但是杏仁、贝母这几味关键的药，他手上却没有。
“看来，得出去一趟了。”王小虎心里想。
“小花，小牛，你们俩先在空间里玩，可以去看看小猪和小羊，或者去果林里摘点果子吃。哥哥出去一趟，去药铺给小牛犊抓药，很快就回来。”王小虎对弟妹说道。
“嗯！哥哥快去快回！”两个小家伙懂事地点点头。
王小虎安顿好弟妹，便出了灵草空间，锁好院门，从怀里揣上几块亮闪闪的银元，径直朝着离家最近的一家药铺走去。
这年头的北平，虽然百废待兴，但像药铺、粮店、布庄这些关乎民生的店铺，都已经重新开张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名为“同仁堂”的老字号药铺。
药铺的门脸是古色古香的黑漆金字招牌，看着就很有年头。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混杂着上百种草药的独特气味便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柜台是油光锃亮的深色木料，后面是一整面墙的药柜，上面贴着一个个写着药材名字的标签，什么当归、黄芪、白术、茯苓……看得人眼花缭乱。
铺子里人不多，但都安安静静的。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大婶，正一脸焦急地跟柜台后的老药师说着什么，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药方。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愁眉苦脸地等着抓药，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一个穿着长衫，戴着老花镜的老药师，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杆小小的戥子，聚精会神地给那位大婶称药，动作不疾不徐，一丝不苟。
王小虎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安静地排在后面等着。
等前面的客人都抓好药走了，王小虎才走到柜台前，他个子不高，踮起脚才刚好能把下巴搁在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