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我们没瓜葛
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为什么？”
霍斯年猩红的双眼死死地锁住她，那双曾无数次让她沉溺的深邃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与失望，仿佛一座即将崩塌的冰山。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而出，带着血腥气。
“为了离开我，不惜去求一个根本不待见你的老人？许知微，你就这么不愿意，哪怕多相信我一秒钟吗？”
相信他什么？是相信他会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地放过她这只笼中鸟？还是相信他对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占有欲，另有所图？
许知微的心，在这一刻，乱成了一团纠缠的麻线。
她看着男人眼中那几乎要将她溺毙的受伤，一种尖锐而陌生的情绪，像一根猝不及防的毒针，猛地扎进她的心口。
是刺痛，但她很快，不，是必须，将这丝不该有的情绪狠狠压下。
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牵扯，否则，她前面所有的忍耐和牺牲，都将化为一场笑话。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肺腑生疼，却也让她瞬间清醒。
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神已是一片冰封的湖面，平静无波，迎上他灼热如烙铁的视线。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凌迟，残忍得不留余地：
“霍总，请你搞清楚，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是，也只能是，上下属的关系。”
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许知微无比清晰地看到，霍斯年眼里的那束光，那束一直以来，无论他如何冷酷、如何霸道，都始终为她而亮着的光，像是被狂风吹过的烛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彻底熄灭了。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那滚烫的温度瞬间抽离，让她冷得一个哆嗦。
男人高大的身躯，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竟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撞在冰冷的办公桌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上下属关系......”
他低声重复着这六个字，像是在品尝什么穿肠的毒药，随即，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冷笑。
那笑声里，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自嘲，和足以将人冻僵的冰凉。
“好。”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
“好一个上下属关系。”
他猛地转过身，用那个宽阔又萧瑟的背影对着她，声音冷得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滚出去。”
许知微看着他紧绷的、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背影，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再被无数根钢针刺穿，泛起密密麻麻、深-入骨髓的疼。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最苍白的解释。
最终，却只是死死地抿紧了唇，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软弱，都吞回了肚子里。
她僵硬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
在门“咔哒”一声关上的那一刻，办公室里，似乎传来了一声极轻、极脆的，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的声音。
像是玻璃，又像是……一颗心。
嘉思特几乎是同手同脚，垂头丧气地跟在许知微身后，离开了那间气压低到能杀人的总裁办公室。
直到走出好远，他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谢谢你，知微，今天又是我连累了你。”
“不用谢我，他本来就是迁怒。”许知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绝不弯折的白杨，“他不会真的开除你。”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霍斯年的性子。
他护短，极其护短。
他也重才，只要是他看中的人，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会想办法补上。
嘉思特看着她决绝到近乎冷酷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霍总看知微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看下属，而是像一头看着自己唯一珍宝的野兽，充满了占有、愤怒，以及……一丝不为人知的乞求。
而知微的话，就像一把刀，亲手捅进了野兽的心脏。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上下属。
嘉一斯特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许知微刚回到凤鸣在会展中心租下的临时工作室，就被一道身影堵了个正着。
霍绵绵双臂环胸，姿态高傲地靠在门框上，那张向来娇纵任性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审视和浓浓的怀疑。
“许知微，你站住！”她开门见山，“你跟我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她今天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
她那个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二哥，看许知微的眼神，简直黏得能拉出丝来，那里面复杂的情绪，连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都看懂了，根本不对劲！
外界都传言，许知微是个心机深沉的拜金女，费尽心机想爬上她二哥的床。
霍绵绵之前也信了八分，甚至还为此找过许知微的麻烦。
可今天在办公室里，许知微跟她二哥那种剑拔弩张、甚至可以说是“恩断义绝”的架势，完全推翻了她的认知。
一个想上位的女人，敢用那种语气跟霍斯年说话？不要命了？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竞争对手，死对头。”许知微声音平静，绕过她，径直走进屋里。
“你少糊弄我！”霍绵绵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咄咄逼人，“你要是真的对我二哥没那个心思，为什么要找我投资？你是不是看我好骗，想把我当成接近我二哥的跳板？！”
许知微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而是走到角落，从一个不起眼的防震箱里，捧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她打开盒子，递到霍绵绵面前。
“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是霍家小姐，而是因为，你欣赏我的设计，并且有投资的实力和别人没有的胆量。”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件巧夺天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