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话到这个份上,老爷子拿着鞭子,进退两难了。
他打周京延,教训周京延,是想让他别狂,让他别想着温荞的事情,让他好好过日子。
可是,许言说这婚是她要离的,说结束是想要更好的开始,一时半会,老爷子束手无微。
看着许言,老爷子右手在发抖。
这会儿,让他再把鞭子挥起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年龄搁在那里。
许言见状,她默默走近老爷子,轻轻接过老爷子手中的鞭子,轻声道:“爷爷,事情都过去了,我和周京延以后肯定都会更好。”
听着许言的话,老爷子心里一阵难受,只觉得是自己没把孙子教好。
被许言扶着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老爷子又抬头看向许言问:“丫头,这婚真是你要离的,京延他没逼你?”
许言一笑:“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提出来要离的。”
三年来,周京延从来没有和她提过离婚的事情,好像……他的字典里没这两字。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件件事情,他的字字句句,哪一样又不是冲着离婚去的啊。
男人很聪明,他们不会让自己当坏人,但他们会让你变成那个坏人。
算了。
都过去了。
谁好谁坏不重要,谁提的离婚也不重要,锅由谁背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婚能离。
许言风轻云淡的表态,许言坚定的还是要离婚,周京延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陆瑾云看他衣衫破烂,血肉模糊,又气又心疼的说:“你就是死倔,就是被下迷魂药了,我倒要看看那个温荞有什么好,你跟她在一起就不会后悔。”
说罢,又转脸看着周京棋说:“京棋,赶紧给医生打电话。”
京州集团董事长被打成这样,这事肯定不能曝光出去,再说以周京延的脾气,他也不会去医院。
陆瑾云的指责,佣人一涌过来的劝慰,周京延都没回应,只是两眼发着红,直直看着许言。
他还记得,他上次被老爷子打,她都吓傻了。
她还冲过来护住了他,一个劲跟老爷子求情,求老爷子别打他。
可是这次,她只是很冷静的应对一切,她没有答应老太太要对他的管教,她只是很理性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坚定要离婚。
回不去。
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没一会儿,家庭医生过来了。
陆瑾云扶着周京延回房,医生也跟着过去了。
这一头,许言没有跟着上楼,她把老爷子送回了后院。
独栋的木屋,老爷子两手拄在拐杖上,紧锁着眉心,抬头看着许言问:“言言,这里没外人,你给爷爷说句实在话,京延真的没有逼你离婚,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拉着椅子坐在老爷子旁边,许言看着老爷子,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是我提出来要离婚的,周京延留过,是我没有答应。”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她都没想挽救这段婚姻,没想过不离婚的事情,这会更不会动摇。
听着许言的话,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没把京延教好,是我没让你们两人把日子过好。”
许言继续抚着老爷子的后背,淡然笑道:“爷爷,这事跟你没关系的,爷爷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只是有些人他们不适合当夫妻,或许当朋友更适合。”
老爷子继续叹着气说:“哎,只是这平白无故让你离了一场婚,要实在不愿意和京延过的话,那让京律娶你,他性子好,他比京延懂事。”
打小看着许言长大,他和老太太就喜欢她安安静静的性子,也喜欢她的聪明劲。
本来是想安排她和周京律在一起的,结果这丫头偏偏选了一身反骨的周京延。
要是当时都听他的安排,她和京律两人肯定会过得很好,孩子现在都能喊爸妈了。
听着老爷子的话,许言连忙说道:“爷爷,这事暂时不提了,我想等手续办了之后,好好陪我爷爷几年,好好工作几年。”
好不容易才要从坑里爬出来,她怎么能够再次跳下去。
再说了,她以后就算再结婚,那也不可能是周京律。
老爷子他们不怕尴尬,她还怕尴尬。
她也接受不了周京延管她叫大嫂,这成何体统。
而且……她害怕周京律,怕他的严肃。
看许言提起结婚这事就和再怕被蛇咬似的,老爷子也没提这事了,只是感慨和她聊些其他事情,聊着和她爷爷从前的事情。
待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老爷子说:“我这边倒是没事了,只是今天的鞭子我下手重,你去看看京延吧,如果这婚真要离,以你的性子,恐怕你俩以后也不会再见多少面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那还是好聚好散好好说清楚,京延该分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让他少。”
老爷子这话,许言没往后接。
现如今,但凡有一丁点会影响他们离婚进度的事情,许言都不接话,不表态。
比如离婚财产分割,她如果说不要,估计这事都要够拉扯,所以什么都不说,都随周家高兴。
等手续办了,她不想要周京延的东西,到时候一并还回去就是。
于是,听着老爷子的话,许言在这里陪了老爷子一会,就去前面别墅了。
没多大一会,她来到周京延的房间时,医生已经给他挂了水,已经上了药,陆瑾云和周京棋在旁边陪着,周万铭看都没过来看一眼。
“言言。”
“言言,爷爷还好吗?还在生气吗?”
听着周京棋的打招呼和陆瑾云的询问,许言温声说:“爷爷已经没生气了,心情已经平复了。”
这时,医生则是转身看向许言交代:“二少夫人,二少爷的伤口有点重,虽然吃了药,打了针,但还是要注意别沾水,要及时给他擦药。”
“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听着医生对自己吩咐这事,许言温声应了句:“我知道了,谢谢郑医生。”
没一会儿,医生收拾着医药离开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许言,周京棋和陆瑾云了。
房间的窗帘拉得比较严实,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
周京延一动不动趴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的三个女人,他觉得伤口疼,又觉得好笑。
看着周京棋和陆瑾云,他懒声说:“行了,还没被打死,不用站一排。”
陆瑾云见状,白了他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是不是爷爷今天打轻了,真是吃了温家的迷魂药。”
陆瑾云话音落下,周京延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许言一眼。
周京棋见状,拉了陆瑾云一把说:“妈,少说两句吧。”
又说:“哥这边也没事了,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
刚刚闹了那么一大通,许言刚刚应该也和爷爷聊了一下。
眼下,他们俩应该有话要谈。
陆瑾云听着周京棋的话,她又批评了周京延两句,这才和周京棋一起先离开。
周京棋和陆瑾云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
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周京延后前的鞭痕,许言想着他刚才的玩笑,不禁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剩下的好像只有感动。
或者……在她和周京延的感情里,她只剩下麻木了。
许言的笑,周京延撑着身子,翻了一个身看着她说:“很开心?”
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去,许言看着周京延,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淡声说:“是挺感动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略为尴尬地说:“也觉得自己确实挺多余。”
许言说完,周京延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觉得很无力。
眼神疲倦盯着许言看了一会,周京延把眼神淡淡收回去了。
此时此刻,他不用问也知道,许言以为他今天这顿鞭子是想争取和温荞在一起。
周京延轻描淡写收回眼神,许言再次开了口,她淡声说:“放心吧,爷爷已经接受了,他以后不会干预我们离婚的事情。”
听着这话,周京延冷声说:“你可以去忙了。”
许言:“嗯,那你先休息。”
周京延不愿意见到她,许言也没在他跟前久留,她起身去了旁边的开放式小书房,拿起一本书,就坐在沙发上阅读。
眼神偶尔看向周京延,看看他的药水是否打完。
等到药水打完的时候,她便一声不吭过去帮他换上另一瓶药水。
没有言语交流,她只是默默做着医生刚刚交代的事情。
就如老爷子刚刚所言,等手续办了,他们以后大概率不会见面。
屋子里格外安静,许言安安静静坐在书房里看书,周京延一眼可以看到她。
眼神每每落在她身上,每每想到她今天的冷静,周京延觉得她对许言的了解是不完整的。
即便认识了这么多年。
从小到大,许言每次关键时候的冷静,都会理性的让人难以想象。
也对,面对‘小三’上门,她都能一点不发疯,都能气定神闲带着别人去医院做手术。
回头再想想,他也能理解。
毕竟,看过她的日记本,知道她心有另属。
五点多,周京延的针打完了。
许言帮他拔掉针管之后,周京延两手撑在床上坐起来了。
许言见状,连忙问了他一声:“起来做什么?”
周京延淡声道:“去洗手间。”
许言听着他的话,连忙过去帮他把洗手间的房门打开。
许言的体贴和懂事,周京延看在眼里全是客气和距离。
没一会,他从洗手间出来,许言帮他整理好床被时,只见周京延忽然问她:“许言,如果老爷子今天要你答应不离婚,才会放我一条生路,你会不会答应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