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沉默，不再说话。
“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哥上班了，有工作，他光屁股出户，能活下去。你没工作，也没住的地方。分家之后，我给你五百块钱，你出去住吧！”
周秀芹擦了擦手，去找老太太：“娘……给我五百块。”
上回徐家赔给的一万块钱，她没存，这会儿正好用上。
“哼，没出息。”
老太太转身回屋，数了五百给她，“拿去吧！”
再多的话，她也不说了，这份孽，还有他跟老头子一份呢，先不说先不说。
“妈，你真的不要我了，要把我这个儿子扔出去吗？”王建国说，周秀芹把钱给他，王建国也不接。
“不是不要，是要不起了。”周秀芹很平静，“五百块钱，是你爸差不多一年的工资。都给你，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
“可是，我还没娶媳妇。”
“那跟我没关系，你娶不娶，妨碍不到我。”
“桃枝家彩礼要三千块。妈，我知道你手中有一万，你就给我三千吧，我娶了媳妇，我会改，我跟桃枝，都会对你好的。”
王建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家人都围着他看，周秀芹一巴掌抡在他脸上，“所以你现在并不是要改，还是想着那三千块？王建国，我当初生下你，就该把你放在尿桶里溺死，也省得现在遭了现世报。”
她不骂了，也不气了。
自己生的儿子，要不然还是弄死吧？
“我的天，这是真的气狠了……”
大喇叭小声给周边的人说，“秀芹是泼辣，平常骂人也厉害，但她不过心，骂过就忘。可一旦不骂了，还能很平静的说话的时候……这就是气狠了。”
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这王老二指定要被赶出去了。
“王建国，你脑袋跟屁股长反了，你敢这么逼咱妈？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妈都不要了，你是不是真的失心疯了？”
说是脏心烂肺的狗玩意，都抬举了他，老三都要气死了。
张嘴闭嘴要钱，不给就跪下，逼着要，这是要把妈逼死吗？
“是妈先逼我的。桃枝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娶她，她怎么办？”王建国说着，眼睛红了，“王老三，你有妈惯着，偏心着，你当然什么都不怕！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在这个家里，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是想成个家，我有什么错！妈，我也是你亲生的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个完蛋玩意！耳朵塞驴毛了是吧？听话听一半，另一半你不爱听就不听，你脑子塞裤裆里了？不孝的东西，要不是你抢钱在先，打你奶在后，你妈能这么对你？”
一拐抡过去，打在王建国背上，老爷子发了怒，“林桃枝怀孕，她怀了你的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就娶，没事你倒插门！再敢跟你妈耍无赖，我当爷的得先打死你，给我滚出去！”
几拐打得王建国腰都弯了起来，他双手撑在地上，牙里咬着狠劲：“爸，妈，爷，奶，你们别逼我，逼我急了，我真去倒插门……”
“去去去，赶紧去。”老爷子突然就乐了，“倒插门，我还能捡彩礼，你爹娘养你这么大，也总算是能见点回头钱……”
赶紧祸害别家去吧。
老三：……他爷更狠。
“爹，这，真让他倒插门？”王守田脸上挂不住，自家的儿子送到别人家，这是白给，心里不痛快。
“五百块钱，不想要，我也可以不给。”周秀芹已经彻底不想要这个儿子了，王建国把钱接过，嘴里吐了一口血水，把嘴唇咬破了，“妈，我要钱，我不倒插门，这五百我拿了。但我话也放在这里，两年内，但凡我混不出个人样，我这辈子都不回来见你！”
跪地狠狠磕几个头，王建国起身走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没人敢说话，老三向来嘴贱，这会儿也当了哑巴。
这怎么还，搞这出了？
感觉王老二挺狠的。
“都吃饭吧，还愣着干什么？”
周秀芹没事人似的，转身去厨房盛饭，老三赶紧端饭，一家人上桌，吃了一顿极是沉闷的午饭。
“老头子，我是不是太狠了。”周秀芹回屋，跟王守田说，“儿子教不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老大怨我，老二怪我……我是不是天生不会教孩子？”
“别瞎说，他们是底子长歪了，跟你没关系，你看，老三现在不是挺好的？”王守田宽慰着，周秀芹想说好个屁，前世老三亲手灌她药，她记着呢！
但是，这事不能说。
正伤心着，外面响起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得，老大这个糟心玩意又回来了。
周秀芹叹口气，这几个儿子，一个都不想要了。
“爸，妈，爷，奶，这几天我工作忙，也没空回来，今天刚好有空，回来看看你们。爷，这是给你买的烟丝，爸，这是你的。奶，这是给你买的鸡蛋糕，你牙口不好，吃点软乎的。”
王卫东热情分着礼物，老三凑过去，“我的呢，有我的吗？”
“亲兄弟明算账，我们没处到那份上。”王卫东挤开老三，“妈，这是给你的，可好看的丝巾。听说是外国进口的，可贵了。”
“二叔，二叔，你们也有，你们那鞋子都破了，也舍不得买，一人给你们买双鞋。”
王守业跟王守祖搓着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老爷子眯着眼，高帽子戴上：“给你们就拿着，这是你们亲侄子给买的，有啥不好意思收的？”
周秀芹与王守田对视一眼：“儿子给的，收着吧。”
可算见着回头钱了。
所以，一味的惯，是不行的，该收拾还得收拾。
王卫东：……
他心里滴血啊，花了不少钱呢！
“还是我大孙子好，老王家的长子长孙，以后是要挑大梁的。”老爷子乐呵呵夸着，老太太也夸，“可不是咋的，我孙子有了大出息，我们俩老东西也能跟着享享福呢，这回村吹吹，还不得让人羡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