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堂，后厨。
香菱撑住侧脸，也不说话打扰季明用餐，只是悄悄数着少年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好多好多，感觉一辈子也数不完，香菱有些抱怨，她从小时候一直数到现在，结果每次都需要重头再来。
目光悄然下移，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映入眼帘，香菱突然不敢与之对视，紧接着又看到了挺立的鼻梁，最后是透露着健康色的红唇。
“香菱，你不吃吗？”
香菱被吓到，眼神瞬间移开，戳了戳耳朵末梢的发丝，佯装正常道：“这个嘛……我和爹爹早就吃过了，你继续吃吧。”
此乃谎言，香菱和卯师傅并没来得及用餐，这姑娘只是想要观察季明罢了。
作为一名厨师，香菱很享受被季明吹捧的感觉，每次上菜都会被他狠狠夸奖。
作为儿时玩伴，偶尔给予季明一些陪伴很正常吧？随着年龄增长，香菱和季明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了。
无论身份是厨师或儿时玩伴，香菱觉得自己都有义务陪着季明用餐。
柜台处卯师傅满脸幽怨，本想说些什么，却又看到自家女儿扭头无声威胁，只好表示顺从，随后离开了后厨。
季明混迹江湖多年，哪能看不出这位小厨娘的心思，笑着劝道：“我不是小孩子了，香菱用不着这样照顾我。”
“刚刚成年就忘本，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
香菱气呼呼，随后又突然失落：“小时候我就没照顾好你，让你消失了好久，等寻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了。”
自从季明父母逝世后，香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季明，那个时候季明八岁左右，她也不过六岁，离别对小女孩来说很陌生也很残酷。
等再次遇到季明的时候，已经是季明父母逝世两年之后了，他完全变了个样，变得玩世不恭且满是心机，这个时候他才十岁，谁也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
见情况有变，季明连忙安慰道：“现在照顾也不晚，我愿意被香菱照顾。”
担心香菱不相信，季明迅速吃掉了碗中剩下的面条，由于吃的太快被呛了好几下，这才让香菱重新露出笑容。
真是的，一谈到过去就满面愁容，人生不应该被拘泥在过去，季明如此，香菱也要如此。
况且有离别就有重逢，季明自认为他与香菱的缘分没有用尽，还远远没到真正离别的那一天。
所以，尽情享受现在就好。
季明看着满脸笑容的香菱，确定这姑娘没有继续伤心后，便准备将这碗面条的钱放在餐桌上，打算起身告辞。
钱囊放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却并不是季明所为，而是一位看上去稚气未脱的青年，他明显有着异国风味。
“这位先生的钱由我支付，请问我能跟您聊一聊吗？”
前半句话是跟香菱说的，后半句话的对象却是季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季明立刻警惕起来，尤其是当他看见愚人众面具和邪眼符号时，这种警惕便更上一层楼。
在道上人眼里，危险程度有许多分级，其中最危险的莫过于这些在璃月港的愚人众，这群疯子可不管璃月律法，说杀人就杀人。
见香菱想要质问眼前之人为何闯入后厨，季明开始眼神示意香菱离开，然后将钱囊推了回去。
季明挤出笑容，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先生，白白受人恩惠是一件毫无性价比的事情，这样容易欠人情啊。”
“别那么警惕嘛，我只是想跟季明先生聊聊天，顺便请教一下璃月地界上的事情。”
已经调查过了吗？先试探一下吧，看看这家伙调查到了何种程度。
季明无动于衷，直言道：“为什么要找我？想要了解璃月风俗的话，出门左转去绯云坡，往生堂里有个客卿叫钟离，他才学过人。”
“看来季明先生不信任我？认识一下吧，我是达达利亚，愿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公子，愚人众的一个小小执行官。”
达达利亚自来熟，坐在季明身边试图勾肩搭背，结果被他一把拍开。
季明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道：“直接说吧，你想干什么？”
据季明所知，愚人众执行官一般都不会出现在寻常人眼中，而且“达达利亚”和“公子”绝对是类似于代号的假名。
堂堂愚人众执行官，竟然会在璃月港中的一个小人物面前自报家门，可见其有多么不怀好意。
达达利亚也不恼怒，拍手笑道：“既然季明先生想要开诚布公，那我就不藏私了，我想和季明先生达成合作。”
“是你，还是愚人众？”
“怎么认为都行，只是一桩简单的合作罢了，我知道季明先生很缺钱，愚人众麾下的北国银行可以出钱将季明先生的几位义兄保释出来。”
达达利亚拿出一份具有至冬特色的合同，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当然，季明先生自然就会欠愚人众一笔巨量摩拉，有利息的那种。”
季明看也不看，反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不听听是什么合作吗？”
“如果我拒绝呢？”
季明又重复了一遍，他当然知道仅凭自己无法拒绝愚人众，除非是璃月官府出面，甘雨师姐虽然有官府身份，但终究还是仙家一方的，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璃月仙家。
之所以重复一遍，季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在愚人众的计划中占据何种地位，是不是那种随时可以抛弃的炮灰角色。
如果是的话，那么季明会假意同意，如果璃月官府采取漠视态度的话，届时他也只好扯出留云借风真君这个最后的保护罩了。
如果不是的话，季明还能占据更多的谈判筹码，或许还真能利用愚人众保释出几位义兄。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也免不了被愚人众利用，有得就必有失。
达达利亚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他只是根据女皇陛下布置的任务在璃月做了一番调查，然后随意挑选一个璃月道上人作为获取情报的工具。
在璃月深耕许久，达达利亚终于发掘了一个最有潜力的首选工具人，那就是曾经威震璃月街道的老九门，如今虽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门主，却也能证明季明的实力。
现在看来，季明懂得审时度势，谈判时滴水不漏且进退有度，如果单纯作为一个炮灰和工具也太可惜了，也许能长期扶持甚至利用他掌控璃月。
如果使用合理的话，说不定能利用季明取得神之心。
“季明先生，您当然可以拒绝了，我也不会对您做不利的事情，愚人众还是很讲信用的。”
沉思良久，季明拿起印有愚人众标志的合同，但没有立刻去阅览，而是再次问道：“除了保释出我的义兄，我还能从愚人众那里得到什么？”
达达利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是想反过来利用愚人众吗？即使是曾经威震璃月，但现在老九门早已没落，季明也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街头混混和江湖骗子而已。
罢了，达达利亚只管完成女皇陛下的任务，只要不损坏至冬国的利益，他才不管愚人众会付出什么代价，让同僚头疼去吧。
“只要您愿意，从今天起您可以在北国银行自由出入，并且有资格阅览存放在北国银行的所有情报，摩拉也可以随意取用。”
达达利亚摘下自己的面具，直接递给了季明，看起来并不在意季明利用愚人众。
季明接过面具，随后毫不犹豫签下了合同，伸出右手道：“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季明先生。”
将合同重新还给达达利亚，季明将刚才推走的钱囊又放了回来，朝后厨外等待的小厨娘喊道：“香菱，钱给你放在这了，有时间再来找你聊天嗷。”
愚人众的钱不用白不用，想要利用季明，就要做好被季明薅秃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