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姜沛瑶就被秋凝从床上拖了起来。
“小姐今天可不能贪睡。”秋凝一边服侍着姜沛瑶洗漱穿衣一边念念有词的说着:“之前小姐总是不愿意出门,今日小姐可万万不能迟到。”
姜沛瑶认命的闭上眼睛,在秋凝的帮助下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将一切都收拾好。
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身着浅绯色团蝶百花水雾凤尾裙,外侧披着银红暗纹软毛织锦斗篷,头戴赤金双层花蝶璎珞簪,加上手上那对水头正好的翠玉镯子的自己,姜沛瑶下意识就想要简化这些。
这次宴会的主角又不是自己,她穿的这样喧宾夺主做什么?
换做她来说不定一只玉簪子一件百花裙就去了。
“小姐今天这样穿正好。”秋凝发现姜沛瑶的意图急忙劝阻:“您平时就是穿的太素净了,今日是皇家宴会,自然不应该像平时一样。”
姜沛瑶想了想只好作罢。
昨日陆蘅钰走了之后她翻来覆去好久才入睡,换做平常还能告假,今日却说什么也不能缺席。
真是祸不单行。
姜沛瑶苦笑着坐上马车。
前世陆蘅钰没有受伤自然没有这个宴会,可过不了几个月就是皇宫大摆筵席的日子。
今年皇上已经发话,不在另行准备。
上一世的那些事八成会发生在这,她绝对不能错过。
“最近皇城中有什么事情吗?”姜沛瑶有些无聊,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秋凝还真的告诉了她一件大消息。
“听说前些日子六皇子殿下从外面领回了一女子取名叫花然养在皇城中的别院呢。说是良家女子,其实则是风月场合的歌姬。消息还是别院的小厮因为喝醉了说出来的,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已经传遍了皇城。”
姜沛瑶有些意外:“花然?不是叫你找人盯紧那个叫怜香的歌姬吗?”
秋凝更是惊讶:“怜香?小姐您的意思是怜香就是花然?”
“没错,不知道胡翰林的那个儿子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姜沛瑶点点头,将知道的事情告知秋凝:“之前无意间知晓了六皇子和一位叫怜香的歌姬走得近,原本以为六皇子不过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将人带了回去。”
“花然这个名字还是我为六皇子想好的。六皇子当时和我说新来了侍女取什么名字,我随口想的。”姜沛瑶徐徐将前世知道事情结合着目前发生的虚虚实实说了出来。
秋凝听完后愤怒的捏着拳头:“六皇子怎么能这样做?奴婢真替小姐打抱不平。”
倒是姜沛瑶不以为意的笑笑:“有什么关系,左右只是为个丫鬟取名而已。被六皇子不明不白的放在别院,可比不上他在宫中有头有脸大丫鬟风光。”
“可是……”秋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六皇子怎么能欺骗小姐您的感情?”
“什么欺骗?六皇子本就没承诺过什么。”姜沛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你仔细想想,他可有承诺什么?”
秋凝有些傻眼,之前六皇子总是说些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但他从未承诺什么。
所有的承诺都只是杜撰出来的。
姜沛瑶笑着摇摇头,心底有些怅然。
这些事都是她上一世在地牢中想到的。
陆涪言从未对她承诺什么,一切都是她听闻陆涪言的话一厢情愿做出来的。
“你派人将花然就是怜香的事情散播出去。”姜沛瑶果断吩咐下去。
没过一会儿那车就已经到了皇宫城墙外。
宫门口的侍卫早就已经有人上下打点好,看着马车上丞相府的标志侍卫们果断放行。
姜丞相可是他们惹不起。
马车是进不去后宫的,姜沛瑶走下马车准备步行去露贵妃处。
待她下了马车,早就有宫女笑容可掬的站在马车旁等候她。
“是姜大小姐吧?娘娘派奴婢一早就来了。大小姐请跟奴婢走。”宫女露出端庄的笑容温柔的上前介绍起来:“大小姐叫奴婢画影就好,是露贵妃派我、奴婢前来等到大小姐的。”
“那就劳烦画影姐姐了。”姜沛瑶笑着回应:“我很少在御前行走,还请画影姐姐多多关照。”
说完,姜沛瑶借着袖子遮挡暗中递给画影一个荷包。
上一世好歹当了多年靖王妃,宫女对你恭敬你就不将对方放在眼中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做呢。
宫女口称奴婢是规矩,要是真的有人将她们当作自家召之即来可以动辄打骂的奴婢的话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小姐客气了,早就听闻您是淮安公主好友。”画影颠了颠荷包的重量赞许的笑了笑。
懂规矩知进退,温柔大方,举止得宜。
画影对这位姜大小姐第一印象很好。
姜沛瑶带着秋凝跟在画影身后走着,路程虽长却并不枯燥。
时不时听着画影讲解宫中的规矩和条例,姜沛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很少带她参加宫中宴会。
实在太累了好不好!
非必要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参加,也不知道露贵妃对她印象如何。
即使有陆倾再三保证母妃温柔和善很好相处,姜沛瑶也不能完全打消防备。
秋凝更是一声不吭跟在姜沛瑶身后走着,生怕哪里行错丢了主子面子。
上一世陆蘅钰出了意外,而后在陆依的算计下陆倾被派去和亲死在路上后,这位露贵妃就闭门不出开始吃斋念佛。
可能是看出主仆二人的心思,画影笑笑安抚道:“大小姐不用担心,露贵妃为人和善性情温柔,断不会为难于您。”
对于这位和善的姜大小姐,画影还是很有好感的。
姜沛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在画影的带领下,姜沛瑶进入殿中第一时间就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露贵妃。
姜沛瑶见到露贵妃的第一面就有些感叹,所谓六宫粉黛无颜色也就是如此了吧。
姜沛瑶早就听闻露贵妃美艳无双,称得上晋朝第一美人。
可是见到露贵妃本人后还是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只见坐在上首的露贵妃身着华服神情端庄。
可即使有服饰压制也没有损耗她身上一丝一毫的美艳。
面前人的温柔仿佛已经融入骨子里,即使她故作严肃娇媚也从她不经意见的抬眼里流露出来。
姜沛瑶觉得,她大概明白当今皇上为什么会独宠她一人了。
陆蘅钰和陆倾都算得上俊美,可惜陆倾更像皇上一些而陆蘅钰长相更为光风霁月英气俊朗。二人都没有继承到露贵妃的娇媚与温柔。
他的母亲孟子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名声远播的美人,可是和露贵妃比起来总是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想起前世这位露贵妃的下场,姜沛瑶在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句红颜薄命。
“是沛瑶来了吧?快坐到我身边来。早就听说淮安提到你了,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见到。”见姜沛瑶到了,露贵妃连忙说道。
姜沛瑶礼都没有行完就被人搀扶起来。
画影这个时候已经搬来了椅子,只是姜沛瑶并不敢坐稳,虚虚的搭了个边看上去很是谨慎。
“见过贵妃娘娘。”姜沛瑶笑了笑:“我也经常能听到淮安提起您呢。”
陆倾的小名就叫淮安,因为寓意不错就直接做了封号,这还是一次闲聊陆倾告诉姜沛瑶的。
“淮安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平时还请你多多包涵。”露贵妃温柔的笑着看向一边的陆倾:“平时不是总是和我提起姜小姐吗?怎么今日见到你反而不说话了?”
陆倾也不在意直接说道:“这不是见母妃你第一次见沛瑶吗?”
说完,她的眼睛还转了转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母妃见沛瑶来了可比之前热情多了,怎么见沛瑶第一面之后您就更喜欢她了,我不依!”
一边说着,陆倾还一边跺了跺脚,一幅小女儿家撒娇的神态。
看她这个样子,就连一旁紧张的秋凝都放松了不少。
知道陆倾是故意帮她,姜沛瑶也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怎么会呢,只要你平时也是这个样子一定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听到姜沛瑶的话陆倾瞬间泄了气,嘟嘟囔囔的说着:“那也太难了,也不知道那些大家小姐怎么做到的。”
姜沛瑶见状笑了笑:“其实这个样子的淮安也很不错啊,只要你开心就好。”
露贵妃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出声:“你和淮安是朋友,就叫我一声沈姨吧。想起来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和我还有不解之缘呢。”
“沈姨和我母亲认识?”姜沛瑶也不矫情,顺着露贵妃的话问了起来。
露贵妃满意的点点头,比起那些闺秀们她还是更喜欢大方得体的孩子。
“我闺名欢宜,回去之后你问问你母亲就知道了。”露贵妃想起了什么一样神秘的笑笑。
沈欢宜。
姜沛瑶在心中默默的念了念,想必当初露贵妃的父亲一定也希望她快活的活一世吧。
“母妃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淮安有些好奇,之前母亲从没提过这段往事。
几个人说说笑笑,姜沛瑶忐忑的心情也在露贵妃温柔的笑声中消散了不少。
“哥哥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和我们一起去吗?”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发觉陆蘅钰还没到的陆倾四处寻望着。
姜沛瑶这个时候也放松下来,随意的坐着。
画影上前小声说道:“今早六皇子殿下说了,今日会和皇上一起过去,公主还是不要等了。”
“哥哥怎么这样!下次你早一点告诉我,我一定去将他找回来。”陆倾有些气哼哼的,全然没有在外面的感觉。
感受到陆倾的娇横,姜沛瑶坐在她身边拿着手帕擦了擦陆倾额头前面的汗珠:“不过是场宴会,以后你要是想见殿下还不简单。”
估计是他怕自己在这里让她尴尬才顺势离开,姜沛瑶心中对陆蘅钰昨晚夜探她闺房打扰她休息的埋怨也消散了不少。
“叫殿下那么生分做什么,小四表字华昭。你跟着淮安叫就好了。”露贵妃提起陆蘅钰表情温柔:“听淮安说你和华昭第一次相识还有一段插曲呢。”
姜沛瑶和陆蘅钰都在皇城中长大,只是不知为什么二人阴差阳错之下十几年都没有过交集。
上一世陆蘅钰外出征战,姜沛瑶一心跟在陆涪言身后为他出谋划策。这一世机缘巧合之前倒是让二人熟识不少。
抛开第一次见面的针锋相对来看,陆蘅钰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姜沛瑶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他对陆蘅钰的想法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看见沛瑶脸上的表情,露贵妃心下了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准备妥当去花园吧。”看着画影的表情,露贵妃提议道。
姜沛瑶自然不会有异议,陆倾也扬言要去找陆蘅钰理论一番。
三个人在收拾检查妥当之后带着侍女去了花园。
这个时候的花园不是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可因着今天热闹非凡也给花园增添了不少亮点。
闺秀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见到露贵妃到来全都集体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陆蘅钰正是选妃的年纪,又有晋朝战神之称的他可是着实有不少闺秀的想当四皇子妃呢。
姜沛瑶也没占各位闺秀的便宜,侧身避开礼后就安静的拉着陆倾站在一边。
“贵妃娘娘这些年真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漂亮,若是不说的话当真看不出年纪。”
“贵妃娘娘近些日可好?小女早就想看望娘娘,一直没找到机会。”
“贵妃娘娘……”
闺秀们叽叽喳喳的说着,露贵妃微笑着倾听。
“看到了吗?母妃每次一露出这个表情就表示她根本没有将说话的人说的话放在眼里。”陆倾在一旁看着面前这一幕,拉着姜沛瑶开始窃窃私语。
姜沛瑶能够猜到几分,露贵妃的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
只是她前世当了多年靖王妃才勉强猜测出几分,面前的这群闺秀们可谓是白用工了。
两个人正说着,身边的某处花丛中不合时宜的话径直传入沛瑶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