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统计一下你们几个的战损,回去好分配战功。”
“景元,几乎无损伤,无严重损失。”
“镜流,轻伤,虽身上有大量血迹,但经鉴定,这些血液中的DNA与其本人不符,本人不具备严重伤势,轻伤。”
“白珩,身上存在部分皮外伤,无明显外伤或内伤,受损较小。”
“应星,无明显伤痕,但右脚大拇指骨折,疑似撞击坚硬物导致。”
“丹枫……中度脑震荡?嗯……可自愈,判断轻伤;身上多处淤青,疑似被多人击打所致,可自愈,判定为轻伤,疑似丰饶孽物所为;身上多处留有手印,疑似人形丰饶孽物所为……”
记录人员简单记录了一下几人的信息就走了,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被称为云上五骁的小队,哪怕是干掉计都蜃楼,也只有这么点战损。
那个丹枫基本上是受伤最严重的了,不难想象,他在团队里一定是个大家长的身份,替同伴负伤……真是令人感动。
然而记录人员没有发现的是,丹枫的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的泪水。
······
经此一役,“云上五骁”这个名号被彻底打响,所有人都知道,罗浮仙舟出了一代冠绝天下的翘楚之辈。
那也是罗浮最为辉煌的年代,千年不遇的奇才,那一年同时出了五个。
一双布满老茧的、男人的手,却能打造出巧夺天工的造物,他锻造出来的武器,每一件都是名动仙舟的神兵利器。
一双缠着绷带、女人的手,拿着一把削铁如泥的黑剑,冠绝罗浮,剑指剑首之位。
一双长着龙鳞、男人的手,杀敌时挥动长枪,休整时操纵流水,统率群龙,驰骋战场。
一双握着方向盘、女人的手,操控着闪电般的星槎,翱翔于天际,纵使火光覆盖整片天空,她也可以驾驶着星槎冲破烟尘,重回战场。
一双执棋的、男人的手,虽不久居前线,但于那投影沙盘之上,谈笑间,孽物灰飞烟灭,平平无奇的一手,也可在战局的关键,保证挚友的安危。
······
“‘云上五骁’······原来这不是话本啊···”
听完景元的故事,彦卿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
作为从小便立志要加入云骑军的剑士,云上五骁的故事他早就烂熟于心,但没想到,自己偶然拜得的这位闲散师父,竟然正是这故事中的主角之一。
“那···后来呢?”
桂乃芬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我说啊老景,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可没见过你口中的那几个朋友啊?”
“而且这一任的持明龙尊,不是······”
小桂子并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从现有事实上来看,这五人最后的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否则,当初那个一心想要加入云骑军,保家卫国的景元,怎么会在现在当上一个天天和她忙于生计的无业游民?
如果她有这么多朋友,就算不至于天天黏在一起,但好歹隔三岔五也要聚上一聚吧?
“后来?”
景元的脸色有些惆怅,“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就像一场电影,当它的片尾曲响起的那一刻,无论是剧中人还是剧外人,他们的故事也就宣告完结了。”
“这大概就是人生总充满遗憾的原因吧?遗憾两个字,总是难以避免的。”
说到这里,其余三人也面露不忍,景元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但从结果上来看,得以善终的,似乎只有面前的这位八百多岁的仙舟老人。
“好消息是,我的那几位朋友至少都还在。”
就在气氛压抑到极致时,景元突然起来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一氛围。
“······”
白露本来眼泪都要感动出来了,听到这句话,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个好结局,吓死本小姐了,我还以为他们都······”
砰!
桂乃芬用力在景元头上扇了一巴掌,没好气地道:“要死啊老景?烘托那么个气氛,搞得我都想让你带薪休假几天了,结果给我来这一套?”
“罚你明天继续表演大石碎胸口!”
“什么?别、别了吧······我好歹也给你们讲了这么久故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活该你!”
“······”
彦卿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看着饭桌上已经活跃起来的氛围,没有插话。
作为景元的弟子,他能感觉出老师话中那抹苦涩的情绪。
即便是在说出“他们都还活着”的事情。
“······”
彦卿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不管怎样,他知道,景元扛下来了,并走到了现在。
······
酒足饭饱(没人喝酒,都喝的果汁)过后,就是各回各家,景元独自一人走在人影寥落的小道上,心中忽地泛起一抹苦涩。
刚刚饭桌上,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好消息是,他们都还活着。
可是······现在活着的他们,还是当年的他们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了。
不过上天似乎也可怜他这位走到最后的老人,在人生晚年之际,让他还能在一张坐满人的饭桌前,讲述曾经的故事。
——“嗝~,这下吃撑了,三月、丹恒,你们俩走慢点,我···我快不行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灰一粉一青三道人影正并排走在前方,他们背对着景元,中间那道灰色身影双手各搭在身旁两人的肩膀上,脚步发虚。
“谁叫你一次性点那么多肉的?要不是丹恒正好没吃晚饭,那些全都要被你浪费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吧?谁叫火锅那么香?而且,我好歹还吃了三分之一的量呢!”
“你要不要数数我们一共几个人?”
“啊啊啊——不管不管,你们两个都是战斗系的,我是智力系的,我的胃小,你们比我是正常的,你看,我肚子都搞大了。”
“我看看。”
“诶诶诶!等一下三月,这是在大街上!”
“哦也是,那就等待会回房间的吧。”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虽然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最好也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会教坏小朋友的。”
“诽谤,丹恒你诽谤我呀!我要告你诽谤!”
“······”
三道人影摇摇晃晃地走着,彼此支撑,有说有笑地在景元的视野中变小,直至消失。
“······哈哈哈。”
景元望着三人消失的背影,忽然笑了出来。
银河间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此。
就像,曾经的云上五骁。
就像,现在的星穹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