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屋檐下,他竟不知道这些天,绮月寒是这么过来的。
他一时愧疚不已。
容策则挑眉轻笑:“贵女自己倒是无妨,只怕长此以往……”
绮月寒面色松动,咬了咬唇:“本宫如何信你果真有本事?”
容策故作苦恼:“这……确实难做。不如这样,贵女随便找个人让在下瞧一瞧,便知在下是不是有真本事了。”
此处人流极大,随机点人,万万不可能事先安排。
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绮月寒一言不发,出了包厢。
大街上日头高挂。
南城这儿往来的多是些寻常百姓,人来人往,皆忙碌不已。
绮月寒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码头上一个汉子身上。
汉子古铜色肌肤,瞧着精壮健康,然而灵台处隐隐发黑,眼窝深陷。
定是患着慢性隐疾,待发作起来,药石无医。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容策脸上浮起笑意,然后朝着那汉子走过去。
汉子刚扛完一袋米,坐在水边喘气,手里拿着块干巴巴的饼啃。
容策上前,展开折扇,翩翩风流的一笑:“这位大哥……”
还未说完,汉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抹着嘴粗声粗气:“作甚?小白脸!”
涵养极佳的白衣公子僵了僵。
身后齐天用扇面遮住脸笑个不停,就连绮月寒也有些忍俊不禁。
容策勉强提了提嘴角,勾起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这位大哥,是这样的,小可见大哥你印堂发黑……”
汉子啪的站起来,一个啃了一半的饼啪的砸到容策身上,饼渣子混着口水黏糊糊的粘了白衣公子一身。
“恁个不要脸的兔爷,老子可没钱给你,想讹人,滚远点!”
容策面色几变,最终还是没忍住,抖着一身鸡皮疙瘩,把外衫脱了扔了。
绮月寒摇了摇头,不忍再看下去,上前道:“大哥,这位是大夫,今日出门义诊,并非骗子。”
面覆幕离的女子虽看不清样貌,可声音清朗,气度不凡,如仙子一般。
那汉子登时有些局促:“是,是这样啊。对不住对不住,俺之前让个破算命的给骗了,这才,哈哈……”
容策拍着衣衫回来,他也是个城府极深的,片刻功夫,便收拾好了情绪。
汉子挠了挠头:“大夫,我有病么?”
容策心道:有,还不轻!
他虽一眼就看了出来,可为了防止汉子不信,便耐着性子给他把了脉。
“你舌肿苔黄,瞳孔无神,脉相虚滑。可是常随船走水路,嗜酒?”
“是是!大夫,俺可还有的救么?俺一家子就指着俺这把力气吃饭呢!”
容策轻哼:“遇到我算你幸运。伸出手来。”
只见他排出几枚银针,在汉子几处穴位上扎下。
一股黑血流出,腥臭不可闻。
黑血流出后,汉子浑身一颤,惊奇道:“这黑血一流,顿觉浑身轻快舒畅。好生厉害!”
容策转头看向绮月寒:“贵女,可信在下了?”
绮月寒半眯眼。
这么看来,容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事关腹中胎儿,绮月寒不敢任性。
“公子圣手,本宫叹服。不过还得请公子言明,本宫所患何疾?”
若他胡言乱语唬人,她也好有判断。
“贵女得的,乃是孕期一种极为罕见的病。在下斗胆问一句,贵女是否落过水?”
绮月寒心中微惊,不动声色:“和这有关?”
“正是!胎儿仰母体生息,母体无恙,寒气却已顺着胎盘进入胎儿体内。长此以往,未能及时调理,才让贵女出现这种情况。”
她落水一事过去已久,虽不算秘辛,但民间之人如何能知?
绮月寒心下已信了七分:“敢问公子,可有什么办法医治?”
容策却摇扇不语。
“公子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公子想要的,即刻奉上。”
一旁,赫连潭拉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他对七星阁所知不多,只凭多年识人的本能,觉得此人并不可信。
绮月寒则是微摇了摇头,以示安抚。
她自问医术不低,可却不知自己是因何如此。
这男子说他有办法,到底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容策轻笑:“贵女将容某当成什么人了?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方子,乃是家中秘传,不能给贵女。”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绮月寒。
“不如这样,贵女到信上这地方来。在下自将药奉上。”
绮月寒眸色微闪,抿唇接下。
见状,容策大笑:“今日痛快,贵女,三日后见,容策告辞!”
那一抹白影翩然离去,绮月寒垂眸看着信上的地址,眯了眯眼。
“你信他?”
赫连潭声音低沉。
绮月寒将信折好放进袖中,淡淡:道“信与不信有什么关系?届时,且看他拿什么药出来。”
她自己便精通药理,还怕瞧不出药里有问题不成。
“走吧,回去。”
绮月寒答应出来,也有故意放着别苑双生子不管的缘故。
想看看她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希望她们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一路无话,待回到别苑,绮月寒已是累极,未等人伺候便自己回了屋。
不想正对上双生子掩门出来。
这二人容貌相差无几,绮月寒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姐姐,笑吟吟问:“采荷?你在本宫房中做什么?”
少女面色不改,福身道:“禀殿下,锦绣姐姐此前说殿下房中的炉香旧了,奴婢是来换香的。”
锦绣有些茫然,她说过这话么?
绮月寒嘴角噙笑:“你们两个倒是有心。本宫拟于几日后出发,你和采莲好好收拾一番,家中若有亲人挂念,也去别一别。毕竟,夏北不比南离,再想回来,可就山高水远了。”
采荷眸光一动,行礼:“奴婢省得了,谢公主隆恩。”
待双生子下去后,绮月寒进屋和锦绣找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香也是新换过的檀香。
绮月寒皱眉,真就只是进来给她换个香?
心下不安,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那双生子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是向她们太后主子禀报。
姜太后目光阴狠。
等绮月寒嫁去夏北,她的手可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双生子对视一眼,适时道:“太后娘娘,奴婢等擅作主张,在公主屋里放了一件东西,还请太后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