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梦云噘嘴,愤愤跺脚:“云儿不管,云儿不要你和那个女人成婚!”
赫连潭手一顿。
他沉声:“她有名有姓,身份尊贵。将来,亦是本皇子的正妃。”
终梦云并不答话,反而低下头,肩头一耸一耸,竟像是哭了。
赫连潭一阵头疼。
他根本不想哄也不会哄。
只能求助般,看向司空夜。
司空夜霎时站直了,义正严词:“在下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刚走出两步,手臂便被人拉住。
终梦云挽着他撒娇:“司空,你帮我劝劝潭哥哥嘛,你也不希望潭哥哥和那种女人成婚的,对不对?”
司空夜如临大敌:“我不是,我没有。好云儿,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且两国之间关系重大,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赫连潭已是不耐,冷声:“放开她。”
司空夜讪讪,想抽出自己的手来。
终梦云已先一步甩开,她满脸仿佛被背叛的愤懑,泪眼婆娑:“潭哥哥,你没发现吗,自从认识那个女人之后,你就变了。那女人就是个祸水!”
“住口!”
赫连潭紧绷着脸,压抑怒火:“你走吧。若再让我听到你对贵女出言不逊,日后便不必再进我这门了。”
终梦云愕然,满目难以置信。
司空夜拼命给他使眼色,赫连潭只当没看见。
他太熟悉终梦云的性子了。
从小,终梦云想要什么,挤出几滴眼泪,卖卖惨,便会有大把的人递到她眼前。
这种性子娇纵到现在,已经养成她蛮不讲理,一味胡闹的局面。
果然,见哭闹没用,终梦云脸上泛起怒色,用力推开司空夜,怒吼:“绮月寒那个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过堂风吹过,静寂无声。
门吱呀被推开的动静便被放大数倍,一声轻笑,带着淡淡讥讽:“本宫不配,难道你配?”
终梦云僵硬的转过头去。
身着玄色披风的女子眼底讥讽分明,缓步朝她走来。
那一瞬,终梦云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后退几步。
绮月寒冷嗤,转向赫连潭,面色回缓,微微点头示意:“殿下。”
赫连潭如梦初醒,仍是忍不住:“贵女这么来了?”
在绮月寒身后,流云和锦绣各提着个包袱。
绮月寒戏谑:“来投奔殿下,不知殿下可收留?”
赫连潭耳根发红,讷讷:“可,可以……”
在他心里,绮月寒素来端庄,就算偶尔戏弄,也是独处时。
当着这么多人,竟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绮月寒掩唇轻笑,目光略带挑衅扫过终梦云。
看到终梦云脸气成了猪肝色,才正色:“本宫而今待嫁,理应循着身份规矩行事。想着殿下虽然体恤我身体,让我暂住别苑,可终归还是要进城来的。”
她与赫连潭对视,笑意温柔:“本宫的确不该令殿下为难。”
原来,当日,她出宫时,赫连御身边的贴身太监,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嘴:“公主,这宫墙之下,有时候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能忘了本分啊。否则,受累的就是别人了。”
绮月寒问他:“公公何意?”
他却只打了自己个巴掌:“瞧老奴多嘴。”
回去的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这话的意思。
后来因为柏俊贤的事也忘了。
直到赫连潭从临水苑匆匆回京,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在嘉峪关外受了委屈,住进城郊。
可身为待嫁皇妃,她的本分是在皇城,由教习嬷嬷教习婚前婚后该做的事。
而她一时意气,受累的,只能是赫连潭。
赫连潭在朝中处境本就举步维艰,若因她再被皇帝为难……
绮月寒不愿因自己贪图享受连累了赫连潭,便收拾了行囊,带着锦绣流云进京了。
没想到刚到皇子府,就撞上这一幕。
终梦云瞧她不顺眼,这她一直知道。
但不代表她得忍着。
是以有了方才那句。
赫连潭久久无言,内疚,感动,种种混合在一起。
最终,他温声:“别苑一向为贵女洒扫着,若不见弃,我带贵女过去。”
两人若无旁人的含情脉脉,一一化作了终梦云腹里的火。
长这么大,她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
终梦云眼底掠过一抹阴狠,摸上了腰间的鞭子,笑意狰狞。
可巧她刚学的鞭术没处实践,今儿就拿绮月寒开刃!
谁也没想到终梦云会突然发难,会真的胆大包天伤人。
而绮月寒离她又极近,等她抽出鞭子时,赫连潭目眦欲裂,冲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淬了酒的鞭子挥开空气,发出清脆声响,眼看着就要对准绮月寒的脸挥下。
绮月寒瞪大眼睛,脑子一瞬空白。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她反应灵敏,也躲不及了。
仿佛已经感受到鞭子挥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绮月寒忍不住闭上眼睛。
下一瞬,一声闷哼传来,两臂被人抓紧,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绮月寒睁眼,呆呆的看着锦绣挡在她身前,嘴角鲜血断了线一般涌出来。
小丫头最怕疼,平时被蚊虫咬一口都有叫半天。
这会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满口血沫里,牵扯出一个笑,倒在她怀里。
绮月寒脑中一根弦轰然断了。
终梦云受惊般扔掉鞭子,嗫嚅着,眼底却幸灾乐祸:“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绮月寒一言不发,只看着她。
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冰冷犹如实质。
一瞬间,赫连潭忽然觉得,这会儿交给她自己处理更加恰当。
终梦云被绮月寒的视线吓的后退两步,仍然嘴硬:“你那么看着本小姐做什么?你又没事!不就是个丫头么,本小姐赔你十个便是!”
绮月寒呵了一声,仿佛混着血,凄厉不似人声。
“在本宫眼里,你连贫民窟最下等的蚂蚁臭虫都不如。你甚至比不上锦绣一根手指头。”
终梦云脸色一变。
不等她说话,绮月寒斩钉截铁吩咐:“流云,动手吧。”
她平静,而阴沉的唤着。
少年目眦欲裂,早如按捺不住的狼崽一般,顿时低吼一声上前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