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月寒忍俊不禁。
有流云在赫连潭身边,一来她能放心些。
二来,也是让流云打开孤僻的心。
事不宜迟,收拾妥当后,她第二天一早便送流云出了城。
可有人却见不惯她过得舒服安逸。
赫连潭一走,皇后便时不时派人过来找茬,一会儿是说要她亲手将嫁衣缝补改好。
一会儿又说她太没有规矩,到了夏北这么久,从未入宫给皇后请安过。
每次都让她四两拨千斤的堵回去了。
皇后大抵气得不行,她刚回府,便看到栖梧宫的教习嬷嬷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里,身边跟着十余个小宫女。
绮月寒看到这教习嬷嬷便觉头疼,强提起笑走进去:“宋嬷嬷,您怎么来了?”
教习嬷嬷皱纹遍布的脸动了动,转过头来看她,嘴唇蠕动着吐出句话。
“未出阁的女子倒好意思出门乱跑,看来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该好好给您做做规矩。”
绮月寒脸色一僵,这出嫁前出嫁后都不让出门,夏北女子倒不如出家做尼姑算了。
面上却不显,只笑了笑:“皇后娘娘要如何?”
“娘娘懿旨,宣建德公主入宫,习礼仪。”
她驳了皇后几次脸面,以皇后的肚量,自然忍不了。
前世她到东宫请安的次数便寥寥无几,但看到宫前种满的那些花,心头仍是忍不住涌上一句感慨。
好花里胡哨。
简直是附庸风雅。
皇后坐在庭中,两个丫鬟捧着孔雀翎扇打风,她正在看账本。
绮月寒福身行了一礼:“建德给皇后娘娘请安。”
座上的人没有反应,良久,翻过一页账本。
绮月寒心下好笑,径直站起来走到一旁。
皇后陡然抬眼,冷声:“南离皇宫便是这么教导礼数的?长辈未叫起身,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回娘娘。”
绮月寒无辜的眨了眨眼:“建德瞧您看账本看的入神,想是没听见。但知道您仁慈,定舍不得让建德久跪,这才大胆起身。”
一句仁慈,将皇后剩下的话尽数堵住。
脸色几变,皇后冷哼:“油嘴滑舌,回去将女戒抄几遍,好好学学规矩!”
绮月寒微眯起眼:“皇后娘娘教导,建德本不该不从。只是建德还未与三皇子完婚,按规矩,您要我做事,得去请道我父皇的圣旨来才是。”
“放肆!”
皇后大怒:“你莫忘了你现在是在夏北!本宫贵为皇后,执掌后宫,还罚你不得了?”
她万没想到绮月寒是这么个难缠人物,真真将她气的不轻。
绮月寒故作惶恐:“建德不敢。只是娘娘方才口口声声提规矩,建德难免想起南离的规矩来……”
皇后手中账本皱成一团,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着绮月寒一脸纯良无害,她有苦自知!
抬手扶了扶额,皇后吐出一口浊气,缓了会儿,冷冷:“本宫知你与三皇子亲厚。但你既然也知道尚未完婚,便改要些脸面,不为别的,也为老三想想!”
“建德惶恐,请娘娘明示。”
“你住在三皇子府成什么体统?明儿便搬进宫里来,跟着宋嬷嬷学规矩。来日婚宴上才不至于丢了皇室脸面。”
皇后心底狞笑,住进宫里,她便有的是法子收拾。
届时且看还怎么嚣张!
绮月寒垂眸,在皇后眼里,便似犯了难。
一口气才总算顺过来,皇后舒心一笑:“你莫要觉得本宫是为难你,本宫这都是为了你好。”
绮月寒抬眸,展颜一笑:“皇后娘娘好意,建德自然心领。只不过,建德此前已得了皇上亲口允诺,可在宫外待嫁。”
赫连御正是和南离打开盐政贸易的要紧时候,这点小事,不会不卖她面子。
她笑的温纯:“娘娘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陛下。
至于这习礼仪么……”
幽幽看了眼一旁的宋嬷嬷,她笑容忽冷了下来,威严毕露:“娘娘身边这位嬷嬷,身为下人,方才见了本宫却未行礼。反而狗仗人势,对本宫颐指气使。娘娘以为,皇上会让这样的人教导本宫么?”
宋嬷嬷本就麻木的脸色更加难看。
皇后怒不可遏,一拍桌:“够了!绮月寒,你是好样的。本宫管不了你!给本宫退下!”
气的她想吐血,这么多年,除了赫连潭,便没人能将她气成这样!
现在皇后只想把绮月寒送走,看到这张脸她就心肝脾肺肾都疼。
绮月寒盈盈一笑:“那建德先行告退,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转身出殿,身后是杯子碎了一地的声音。
绮月寒勾唇。
对待皇后这种人,不能露怯,否则倒霉的可是自己。
前世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东宫花里胡哨的花虽然开了一院令人眼花缭乱,但颇为幽凉,绮月寒左右不急,便散了会儿步。
一不注意,就到了御花园。
这些日子闷热,夜里常下雨,墙角一支蔷薇开的正妍,颤巍巍的,还吐着露珠。
绮月寒心中一动,俯身轻嗅。
身后忽传来一道痴迷的嗓音:“花映佳人,人比花更娇。美人嗅蔷薇,实是一副不世名画!”
一听这令人恶心的嗓音,绮月寒便眉头一皱,冷着脸回头,淡淡:“太子殿下。”
赫连羽眼底毫不掩饰的狂热与惊艳,上前两步,笑容满面:“本太子今日才知,建德公主是如此绝色……”
绮月寒眸光一冷:“太子殿下还请自重!”
“自重?本太子若是不呢?”
赫连羽说着话,已将她堵到墙边,眼底光芒肆无忌惮。
“如此绝色,配他赫连潭,岂非埋没?公主,不如跟着本太子……”
绮月寒皱眉,侧身躲过,心下狐疑。
这赫连羽以往虽糊涂,却不至于荒唐到这地步。
此刻御花园里并无旁人,寻常宫人就是遇见了,想必也不敢吱声。
敛下心神,绮月寒迅速冷静下来。
“太子殿下不会不知道,上一个对本宫如此不敬的人,是什么下场吧?”
想起上次在街头上柏俊贤那番荒谬理论,绮月寒胃里便一阵痉挛。
这天底下的人对女子本就苛责,就是有了柏俊贤这类的人,无辜女子还要背上勾引他人的骂名!
柏俊贤是什么下场,柏家又是什么下场,太子自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