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眯起眼睛,她脑中已开始勾勒不久的将来,她像自己的姑母一样,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手握凤印,权倾天下。
这样的场景,令人醉心。
她也忘了自己来的初衷是要劝导开解太子,就着太子妃的话题旁击侧敲了几句。
得到满意回复后,便心满意足离开。
只是她一走,赫连羽脸上的笑容便冷了下来,带着抹自暴自弃的颓废嘲讽。
如果不是父皇态度模糊,如今还表现出不再偏宠他的姿态,他又何必做小伏低讨好一个女人?
苏玉溪心情畅快的回府,刚进门便被贴身婢女叫住:“小姐,您去哪了?奴婢都急死了。夫人找您呢!”
“娘亲在哪?我正好有事找她。”
苏玉溪生母名唤李云梅,亦是豪阀之后。
不过嫁给了二房苏文蔚为妻。
李云梅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苏玉溪还是她的长女,因此母女二人总是事事商量。
偏房里,衣着雍容的贵妇人捧着茶轻啜,苏玉溪推开门,喜不自禁坐到妇人身边撒娇,拉住她的衣袖:“娘亲,女儿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很想你了。”
“你这孩子,都多大人了还这样。娘听说你去东宫了,怎么回事?”
苏玉溪掩唇一笑,眉宇间是藏都藏不住的喜色:“娘,女儿今天去看太子,旁敲侧击了几句。这太子妃的位置,十拿九稳是女儿的了。”
李云梅一愣,没有盲目欢喜,疑惑:“他可给了准信?”
“娘,这种事哪能挑明了说的?您就信我吧,太子他喜欢我!”
自家女儿,李云梅自是不会反驳,乐呵呵安抚了两句后,看着四下无人,才敢悄声提及。
“可娘亲听说,最近三皇子的风头很大啊。这三皇子是怎么回事?以前压根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苏玉溪不屑一嗤:“他啊,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罢了。娘亲不必在意,听说前几天他还犯了事被关进崇明殿了。”
李云梅眉心压着忧虑,仍有些放心不下。
这些年来苏家花了大把力气扶持太子,可太子说实在的,不太扶得上墙。
她不是苏家本家人,比起劳什子家门荣辱,更在意的还是娘俩儿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若是太子无能,有朝一日还失去了皇帝恩宠,她总不能让自家女儿还在这棵树上死吊着。
得早做打算才是。
将忧虑和苏玉溪说了,苏玉溪也沉默了,良久,小声:“那娘亲以为,现在该怎么办?”
李云梅:“不急,娘先找人查查这三皇子。”
苏玉溪忽想起那些传信,咬着唇补充:“还有那个南离公主,不知在南离是什么地位?若是受宠,三皇子有了南离撑腰,可就不能与日而同了。娘也一起查查。”
这以往不受宠的三皇子,突然崭露头角,和无能的太子一比,威胁顿显。
而这威胁者本人,此刻正在崇明殿,尚不知道自己已被别人在心底和太子拿来做比较了。
崇明殿年久失修的门窗传来腐朽气味,昨夜里刚下了一场雨,微微湿润的青苔上,两只小虫子正在交尾。
赫连潭看着窗外的阳光发怔,忽然对来送饭的侍卫道:“公主该到京城了罢?”
侍卫一愣:“小人不知。”
赫连潭摆手示意他退下,无声苦笑。
两人分开行路,本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他竟栽在了信任的人手里。
也不知绮月寒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担心,还是觉得他无能?
竟将自己弄到这步田地。
赫连潭自嘲苦笑,不再多想。
他的事,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赫连御始终压着消息,京中重臣虽都知道,但也都心照不宣的装不知道。
正在赶路的绮月寒自然无从得知。
舟车劳顿,再加上孕吐反应渐渐严重,她憔悴了许多,临近京城时,不得不化些浅妆遮掩。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宽大舒适的,她有些担心赫连潭看到她这幅模样会嫌弃她。
绮月寒易容回京,没有惊动关隘官员。
熟悉的繁华气息扑面而来,绮月寒长叹了口气。
此次西南之行,经历了太多,看惯了苍莽山色,见识过那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回到京城,满街绫罗绸缎,鼎沸人声,竟令人觉得陌生起来。
锦绣收拾着衣物,噘着嘴埋怨:“公主,这三皇子也太放心您了罢,回到京城后便一封信都没有,还不如那个容策呢,好歹给您送了几回药。”
绮月寒知她说的是气话,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殿下日理万机,心中岂能净记着儿女情长?这一路委屈你了不成?”
锦绣轻哼不语。
这条街上有不少书院,书声琅琅,是夏北重文的体现,许多达官贵人的孩子亦在此地读书。
绮月寒忽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掀开车帘一看,却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按着个青衫少年拳打脚踢。
那少年挨了打也不喊疼,仍硬气争辩:“太祖时准寒门子弟入仕,是因寒门子弟知百姓疾苦,能为天下谋福。而你,苏哲轩!吃祖荫的小人罢了!”
为首的锦衣公子闻言气的须发皆张:“打!给我往死里打!”
绮月寒皱眉,正要出声阻止,便见书院内又跑出一群人来,衣着皆与青衫少年一般是洗了半旧的薄衣。
微一犹豫,绮月寒留在马车里没有出声。
世家豪阀垄断官员与学术时,寒门子弟根本没有读书入仕的机会,前朝时太祖皇帝力排众议,使寒门亦可出贵子。
但百余年来,真正熬出头的寒门子弟寥寥无几。
无一例外,皆是青史传名的大人物。
绮月寒并不着急阻止,反而想看看,这些寒门子弟有什么本事。
她虽并无贬低穷人的意思,但不可否认,历来成大事者,挑选亲信都不会在世家豪阀中。
而在微末之时。
只见那些寒门子弟将同伴救出,怒气冲冲质问:“苏哲轩,这里是书院,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被称为苏哲轩的锦衣公子冷哼一声,嗤笑:“爷就是看不惯你们,还想当官?我呸,趁早回家种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