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凉意席卷而来,窗外高耸着的樟木旋起一片落叶。
当夜,林晓萌失眠了。
她轻轻倚靠在窗沿边,仰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天上的月亮。
清冷的月色温柔的打在她的脸上,为她添了淡淡一层银辉。
末了,林晓萌长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般念了两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现在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李白的心情。
隔间传来微鼾声,一声高,一声低,只听声音便知这人睡得很是香甜。
林晓萌敛下眸子,转身,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走到隔间并排的两张小塌边。
绿兰毫无形象的呈“大”字平摊在床上,较她而言,紫竹的睡姿就淑女很多了。
林晓萌好笑的摇了摇头,身后捻起被角,为她二人重新盖好。
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慢条斯理的脱掉外衫,裹着内衣躺平。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床顶,定了定心,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她已经无路可退,就要好生活下去。
想罢,她闭上了双眼,渐入睡梦。
没多久,宫里突然来了人。
林晓萌秉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态度快速融入了这里的风俗习惯。
她穿着淡雅的襦裙带着两名侍女出来迎接。
“王妃。”一位满脸褶子,但穿戴不俗的老人同样带着两名女婢规规矩矩的走过来行礼。
林晓萌微微一笑,淡定回礼,“嬷嬷辛苦了,来找我有何事?”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请您进宫作陪,不知王妃可否抽的出来时间?”
李嬷嬷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也是她从本家带到宫里的亲信。
话说的虽客气,但林晓萌完全听得出来,倘若她拒绝,恐怕这人就会立刻变脸了。
“嬷嬷说的哪里话。”林晓萌对身后紫竹使了个眼色。
回过头又道:“皇后娘娘的盛情相邀,我定是要有时间的。”
李嬷嬷一双老眼又细又长,眸中写满了精打细算。
她咧嘴笑了笑,又行了一礼,“既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宫了,要去回禀皇后娘娘。”
“好,嬷嬷稍微一等。”林晓萌福了福身。
这时,紫竹端着张玉盘走出,上面盖着个红色的绸布。
林晓萌侧过身,单手掀开。
“嬷嬷来一趟不易,在宫里您定也见了不少好东西,我这只能送您一对白玉镯子,还望不要嫌弃。”
说完,林晓萌便从中挑出了个红木小盒,轻轻放到李嬷嬷的手中。
李嬷嬷也没推辞,笑容却比方才真切了许多,“那奴婢就先谢过王妃了。”
待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间,林晓萌才皱紧眉头,忧心忡忡的往回走。
紫竹见她变脸,忙盖好绸布,跟了上去,“王妃,您是怎么了?”
林晓萌拧着眉头叹息,“怕是来者不善。”
“这……”紫竹有些疑惑,“您是指皇后吗?”
林晓萌又点了点头,却不想再多说。
她回到房间,闷头想了会,突然站起身,坐到化妆镜前。
抓起傅粉就往脸上涂,厚厚一层盖在脸上,苍白又突兀。
紫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拦,“王妃,还是我来帮您打扮吧。”
“不用。”林晓萌一边说,一边继续涂粉,直到把一张脸彻底涂成白墙般令人无法直视,才肯罢手。
紫竹眼角抽了抽,一时无话。
看着镜子中女子虚弱无力的形象,林晓萌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朝后看过去,“紫竹,你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发型适合进宫又能简单些。”
紫竹不知道林晓萌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是应了下来。
她本就心灵手巧,几秒的功夫就想到了,而后,她走上前,开始帮林晓萌梳妆打扮。
“王妃,好了,您看如何?”紫竹后退半步。
林晓萌左看右看,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然,时辰耽误不得,她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安,扶着紫竹的手,优雅又不失格调的往门口走。
“啊,我想起来了。”临到门墩处,林晓萌突然瞪大双眼,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急急忙忙的拍了拍紫竹的手,对她说:“你去找一件颜色鲜艳的裙衫回来,我要换上。”
“王妃。”紫竹不赞同,脚步似定在了原地般抗议,“您的妆容本来就偏白,若再换上颜色鲜艳的裙衫,岂非惹了人笑话。”
林晓萌没空和她解释,拉下脸,难得说了狠话,“快去,这是命令。”
紫竹身子颤了颤,委屈的咬了咬下嘴唇,却也只能转身,按照吩咐办事。
这下,林晓萌的整体装扮是真有些不伦不类了。
只是,她自己不觉得。
“臣妾参见皇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后宫,林晓萌漠着一张脸,垂首行礼。
“祁王妃快起来吧。”皇后语气温和。
林晓萌抬起头的空当,皇后还在说话,“今儿个让你来,是因为本宫觉得与你一面投缘,所以想让你来陪本宫聊聊天,解解闷,你……”
话到半截,在看到林晓萌满脸惨白后就失了声。
片刻后,皇后清咳了声,有些不自在的问道:“祁王妃,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林晓萌故作犹怜的点了点头,装出来的病弱入木三分,“皇后,臣妾惶恐,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又不舍得拒绝您的邀请,所以带病体进了宫。”
皇后脸僵了僵,微启唇,说出来的关心话有些苍白,“怎会染上风寒,也不道提前说一声,你也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