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开始怀疑柳氏了。”
李显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一抹快意,和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一条疑心病起的疯狗,才会不分敌我地乱咬。
二哥,你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我。
而是你自己的愚蠢,和你身边那群各怀鬼胎的人。
福伯也是冷笑,二皇子对殿下做了那么多恶事,这下也该自食恶果了。
“殿下,是否需要动手?”
李显摇摇头。
“还不到时候,告诉柳氏,让她继续装作委屈和被冤枉的样子,什么都不要做。”
“鱼儿,很快就要自己上钩了。”
驿站烛光摇曳,长椅上,慕容雪正用一块丝绸,仔细擦拭着掌中那柄长剑。
剑锋寒光毕露,映出她冷若冰霜的容颜。
“一群酒囊饭袋。”
她的声音带着讥讽。
“那个太子,色厉内荏。那个老二,有勇无谋。剩下的,不过是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大胤的皇子毫无血性,没一个配跟陛下和亲的。”
而对面的上官婉,正悠然地品着香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眉头轻佻。
“你漏了一个人。”
慕容雪擦剑的手一顿,嗤笑一声。
“那个傻子?”
“一个连三字经都答不出来,也算人?”
上官婉放下茶杯,眼中多了些玩味。
“演武场上,孙侍卫指认李泰,是巧合。”
“李琮的角弓,被他恰好摔坏,也是巧合。”
“你掷出的朱果,被他摔倒躲开,更是巧合。”
“雪儿,你不觉得,这巧合太多了些吗?”
慕容雪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
她回想起那个傻子后仰摔倒的姿势,看似狼狈不堪。
实则那一摔的角度精准,必是练家子才有的速度。
他真的是傻子?
还是说,他在演戏?
上官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次巧合,是运气,接连的巧合,便是算计。”
“我倒是好奇了,这位痴傻的九皇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的三日,大胤京城暗流涌动。
太子、四皇子等人,发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派遣了无数探子,试图潜入皇家猎场,一探究竟。
然而,璃月的精锐卫士,早已将方圆百里的皇家猎场,围得如铁桶一般。
所有鬼祟靠近的探子,都被干脆利落地拿下。
璃月将士的嘲讽,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怎么?大胤的皇子,没有真本事,只会靠打探消息来投机取巧么?”
“若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龙椅之上,胤帝气得浑身发抖,忽地将满桌奏折扫落在地。
“一群废物!传朕旨意!皇家猎场百里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斩!”
有了这道命令,皇子大臣们都安分了许多。
但一片风声鹤唳之中,只有景福宫,一如既往的平静。
李显依旧每日在宫中追逐嬉闹,时而为了一块糕点和宫女打滚,时而又因为被一只野猫惊吓而嚎啕大哭。
痴傻之名,愈发坐实。
只是,无人知晓。
每到深夜,在景福宫最深处的兵器库内。
那个白日里痴傻的皇子,赤着上身,手中握着一柄制式长枪操练。
嗡!
枪出如龙,空气发出一声爆鸣。
枪尖稳稳地停在了一根廊柱前,分毫不差。
他扔下长枪,又拿起一柄厚重的阔刀。
大胤承平百年,武备废弛。
这制式的长枪,枪头太轻,刺不破重甲。
这佩刀,钢火太差,一碰就卷。
唯有这军中淘汰下来的老旧弩机,还有几分看头。
他拿起一架保养得当的军弩,手指缓缓抚过冰冷的机括,目光深邃。
三日之后,皇家猎场。
旌旗招展,甲胄森然。
大胤的皇子们,皆是锦衣华服,面色凝重地立于场中。
李显依旧是那副痴傻模样,东张西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他身边的六皇子李琮,和五皇子李琰,一个唉声叹气,一个瑟瑟发抖。
上官婉一身劲装,缓步走到台前。
清越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今日考核,分两场。”
“第一场,林中寻物。”
她从侍女手中,拿起一枚通体碧绿的玉牌。
“此乃大璃特制玉牌,共九枚,已藏于前方这片‘迷踪林’内。”
“限时一个时辰,寻得玉牌最多者,拔得头筹。”
“第二场,协作狩猎。”
“诸位皇子将抽签分组,猎取我等指定的灵兽‘云踪狐’。”
“此狐非猛兽,却性情狡诈,极难追踪。”
“我与慕容将军,将全程监督,根据各位的表现,予以评分。”
此言一出,众皇子脸色各异。
这考核,考的是眼力、耐性与协作。
若是表现得好,能得到父皇的器重,但也可能被送去和亲。
若表现得不好,虽不用去和亲,但失了帝心,与那九五至尊之位失之交臂。
胤帝端坐上首,对这个考核有几分赞赏,正好他也可以看看皇子们的能力。
抽签的箱子,被呈了上来。
太子李璟上前,抽出一根木签,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的组员,是两位将门虎子,实力强劲,总不至于在比试中垫底吧。
只要不是最出众和最差的一队就行。
四皇子李恪等人,也相继抽到了不错的队友。
轮到李显时,他欢呼一声,孩子气地冲了过去。
“我来!我来!”
他将手伸进箱子,胡乱搅了一通,拿出了一根木签,高高举起。
司仪官高声唱名。
“九皇子李显、六皇子李琮、五皇子李琰,同组!”
话音刚落,李琮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完了!
跟着一个傻子和一个胆小鬼,别说猎狐了,不被狐狸耍就不错了!
今天是要丢脸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哈哈哈,老九这运气,真是绝了!”
“废物三人组,这还比什么?直接认输算了!”
在一片嘲讽声中,李显却仿佛没听见一般。
他拿着那根木签,像得了什么宝贝,屁颠屁颠地跑回队伍里。
痴傻的目光,不经意间,越过人群,与上官婉的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