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座位上怒火正盛的秦容,秦月华出言安慰。
“太子与老奴只是希望皇后能明白这次的事非同小可,我们得谨慎对待,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出错,不管白长卿还是苍河,莫说他们一个是御膳房总管,一个是御医院院令,出了事必会有人替他们出头,退一万步,德妃的案子与他们无关,他们充其量只是帮衬,我们真正要杀的,是有可能活着的证人。”
“徐邱?”秦容稳下心神,美眸如刀。
“与德妃案有关的,不管活着还是死了,就那么几个人。”秦月华细数,“延春宫的李惠,御膳房的徐邱,栖梧宫的福菊,还有李惠的侄儿刘巍,再就是知情的珞莹。”
她看向裴启宸,“太子殿下务必查到这些人的家人,迅速控制。”
裴启宸点头,“姑外祖母说的是。”
秦容亦看过去,“死人的家人也要控制?”
“死人未必真死,皇后不得不妨。”
秦容吃过这样的亏,深以为然,“说起这个,本宫忽然想起珞莹的家人。”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派人去过珞莹老家,她的家人没什么异样。”
“不是。”
秦容美眸微眯,“本宫知道一个秘密。”
裴启宸跟秦月华皆看过去,“珞莹的生母曾偷偷给她生过一个妹妹,一出生便被抱走了。”
依秦容所说,珞莹儿时家徒四壁,家中有她跟弟弟两个孩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父亲便想卖了她那个还未出生的妹妹。
为了不让妹妹被父亲卖给伢子,被那些歹人采生折割,她与母亲想了个法子,在妹妹出生那日便将妹妹送走,又弄个死婴,哄骗父亲说是夭折。
“母后是想儿臣找到珞莹的妹妹?”
“本宫只是想起有这么一桩事而已。”秦容倒没将这个放在心里。
毕竟珞莹已经死了。
秦月华,“太子殿下且找着。”
裴启宸点头。
此刻已经沉下心性的秦容冷冷开口,“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到如今地宫图没到手,还养出一个祸患。”
裴启宸眼中闪过抹痛色,“儿臣始终不相信,裴冽会下这样的狠手。”
“事情都摆在眼前,你还对他心存幻想?”秦容恨道,“现在看,他以往对你言听计从都是虚情假意,没有半分真心。”
秦月华知裴启宸对裴冽尚存兄友弟恭的心思,“生死关头,殿下莫再感情用事。”
“我知道。”
裴启宸也很清楚,这条路自古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昨夜一通忙乎,顾朝颜睡的晚,醒来时刚好赶上午膳。
她让时玖备车,自己去了正厅,秦昭一袭白衣坐在那里,端正挺直,让她想到儿时他也是这样在饭桌前等她吃饭。
不管养父母如何劝他先吃,他都不肯。
“昭儿。”
看到顾朝颜,秦昭起身微笑,“阿姐睡醒了?”
“笑话我?”
“怎么会。”秦昭同她一起落座,“只是觉得阿姐今日懈怠,没那么着急想去翰林院。”
秦昭暗暗欢喜顾朝颜的懈怠,越懈怠越好,证明她没那么将裴冽的事情放在心上。
“暂时不去了。”
顾朝颜端起瓷碗,欲盛粥时被秦昭接过去。
“为何不去?”秦昭盛好粥,小心翼翼端回去。
“我正想跟你说。”顾朝颜接过瓷碗,汤匙都没用,直接端碗喝几口,又匆匆夹了两口菜,“我要回江宁一趟。”
秦昭动作微顿,“回江宁,何时?”
“吃过饭就走。”
秦昭想到一件事,“阿姐着急让义父过来?”
“也不是。”顾朝颜端起瓷碗,犹豫一下说道,“我找到那处地方了。”
“什么地方?”
秦昭问过之后恍然,“郁妃画卷所指?”
顾朝颜重重点头,“你说巧不巧,竟是鹤山,你是不是也没听说过江宁有座鹤山?”
秦昭看着她,沉默不语。
“怎么了?”
“阿姐喜欢什么花?”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顾朝颜怔了一下。
她喜欢什么花?
“雾夕草?”顾朝颜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秦昭脸色微变,“那是草。”
“粉黛乱!”顾朝颜又道。
“阿姐所说,是裴大人在西郊种的两种草。”
顾朝颜,难怪这么耳熟!
“阿姐不喜欢鸢尾?”
看出秦昭脸色不对,顾朝颜忽然有些不确定。
她是该喜欢,还是不喜欢?
秦昭低下头,“阿姐快吃,吃完我们赶路。”
“你也出门?”
“我也有好些时候没回江宁,该回去给义父义母报个平安。”
自小一起长大,她能感觉到秦昭有些生气,默默喝粥,脑子里反复在想他问的那个问题。
喜欢什么花?
她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花,鸢尾?
鸢尾长什么样……
两人用过午膳,秦昭直接陪着顾朝颜走出府门,一同上了马车。
“你不用准备?”
秦昭没理她,看向同座的时玖,“你留在府里。”
时玖蓦的看向顾朝颜。
顾朝颜也很诧异,“时玖……”
“文柏明日回府,好些事须得有人交代,时玖留下来正合适。”秦昭直视过去,“还是阿姐觉得这一路,我照顾不好你?”
午膳时她已经惹秦昭不高兴,顾朝颜不想扫兴,于是叫时玖留下来。
时玖将将走下马车,秦昭立时吩咐车夫驾车。
速度快到生怕她反悔的程度。
车厢里,气氛仍然有些压抑。
顾朝颜实在想不通秦昭为何生气,于是起了话题想缓解一下此间氛围,“你把时玖留下来,是想撮合她跟文柏?”
见秦昭不语,她又道,“强扭的瓜不甜。”
对面,秦昭刚要张开的嘴又紧紧的闭上。
那感觉,仿佛一张嘴天就会塌……
过午,俞佑庭得召唤走进御书房。
齐帝正在批阅奏折。
奏折来自江陵,是裴铮报平安的折子。
“你看看。”
眼见齐帝将折子递过来,俞佑庭诚惶诚恐,“老奴不敢!”
“叫你看你就看。”
俞佑庭这方接过奏折,落目。
折子上没什么特别的事,若说特别,便是裴铮替萧瑾说了好话,上面写萧瑾首战告捷,夺下苇泽口,此后柏衡又接连攻下牛角山三处要塞,且破坏上游堤坝,免于梁兵威胁。
“恭喜皇上,江陵一役必能力挫梁帝野心。”
齐帝龙目瞥过去,“冠冕堂皇的话朕在朝堂上已经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