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蛋糕。
男人手掌搭在少年单薄的肩头,稍微用力下压,等待他的回应。
“……太好了。”少年抬头,微微勾起嘴唇,他说,“我喜欢蛋糕。”
许白再次感受到了非常复杂的情绪,在恐惧、惶然中,出现了期待。
那天少年坐在楼梯上。
现在咯吱作响摇摇欲坠的楼梯那时候光洁漂亮,哪里都擦的干干净净。
他托着腮帮,把脸颊挤压的略微凹陷,眼眸涣散的随意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爸爸喜欢看到他等待。
他的时间被拉的很长,没有电子产品,也没培养出消耗时间的爱好,于是只能睁着眼睛等待。
他不记得蛋糕是什么味道了,想象中应该是香甜松软,上面的草莓大颗又漂亮,或许还有发亮的果酱和雪一样的糖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少年抻直双腿,拖鞋挂在脚尖上,摇摇晃晃的即将掉落。
天黑下来,朦胧光线笼罩到少年周围。
许白突然开始紧张,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攥紧,再攥紧,紧到马上就要爆裂开的时候,“咔”的一声。
男人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西装,隐约的酒气飘荡过来。
少年抬眼,下意识的朝他手上看。
右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左手背在身后,看不清楚。
“在等爸爸呀?”男人笑,朝着坐在楼梯最上面一层台阶的人走过来,“看看,给你带了什么?”
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手里提着的,就是个跟少年想象的,一模一样的蛋糕。
有草莓,有糖粉,有果酱,奶油香气叫他耸耸鼻尖,伸手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接蛋糕。
“别急。”
男人已经站在了少年身边,他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漂亮雀鸟,指针重合后又分开,他已经十八岁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拆开这件完美的礼物。
“你过来。”喝了酒之后反应更大,男人右手伸过来将人拽到眼前,衣领往下,平直锁骨一览无余。
“太好了。”男人一直在笑,眼神露骨,“你不知道……”他喃喃,“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
“……蛋糕!”少年向后挣脱,他手指发抖,近乎哀求,“爸爸,我们先吃蛋糕好不好?”
喝了酒的中年男人力气大的出奇,况且今天已经不用再顾忌,于是不容拒绝的用力抓住少年,“跑什么?”
丑陋贪婪暴露无遗,男人不再伪装,原形毕露的呲出獠牙,“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
“把你精心照顾到现在,我就是等这一天!”
衣服发出摇摇欲坠碎裂的声响,少年挣扎着,只剩一只的拖鞋也掉下楼梯,他开始尖叫,恍惚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他说,“我只是想过生日,不是吃蛋糕吗!”
他俩都在台阶边缘,男人脚下一滑,差点稳不住身体摔下去,于是气急败坏的往前倾身,把少年当成肉垫给重重按在身下。
“砰”的结结实实一声,后脑磕在地上,瞬间视线就只剩下一片朦胧。
“吃蛋糕!”
酒劲儿冲上头,男人手里的蛋糕被甩下去,顺着台阶往下掉,在盒子里摔成烂乎乎一团。
一只手卡在少年脖颈上。
“我养你是为了什么!”
白皙手掌拍打在男人身上,也就有劲了那么两下,紧接着就软下来。
巨大的眩晕叫人连眼睛都张不开,少年恍惚觉得自己脸上潮湿,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下去。
掐住脖颈的手松开。
男人被鲜红刺激的清醒了,血腥味儿慢慢飘散开,一只手试探性的放到少年鼻端,“醒醒?”
“不是要吃蛋糕吗?”
男人开始颤抖,他神经质的抓紧自己头发,盯着口鼻出血,身体抽搐的少年。
“还没死……怎么办,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
模糊晃动的视线里重新出现了男人的虚影。
窒息感扑面而来。
“是你逼我的,小白。”
——小白。
许白剧烈颤抖,他头痛的厉害,眼眶酸的像是要流出什么东西。
【叮,额外任务已完成。】
这是恶鬼的记忆?
还是——
许白重新看到了破败,布满蜘蛛网的卧室。
原来哪怕是别墅,也是需要“人气”的,没了活人,房子就迅速的衰老腐败下去。
被无辜杀害的少年死在这里。
死在了他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没能吃上想吃的蛋糕,也没能活过十八岁。
哪怕什么都忘了,哪怕成为了凶恶的鬼,他还是记得没吃上的蛋糕。
许白:【六儿。】
他声音低低,【我好难过啊。】
许白总是很活宝的,哪怕最艰难的时候也能开玩笑,但现在,他说——好难过。
六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数据告诉它许白只是需要一个对象来发泄情绪,毕竟……现在许白还在一只鬼的身体里,这只鬼连眼泪都流不出。
六儿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情绪,陈最也是如此。
他看到“恶鬼”弯下腰,也就看到许白痛苦不堪却又无法逃避。
“陈最。”
恶鬼颤抖着嗓音,“如果你也骗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陈最好感度:90】
许白深深吸口气,对陈最说,“你出去。”
陈最:“……你……”
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转身从房间退出去。
许白将手挡在脸上。
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