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上挂着许多用彩色丝线编成的小玩意:红绳串着的小鱼、绿绳编的蜻蜓、黄绳做的如意结,还有用木头雕的小哨子、小陀螺。
一个穿着粉袄的北境小姑娘,正踮着脚,递过两个铜板,换了一个用红绳编成的小蝴蝶,喜滋滋地别在衣襟上。
小翠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袋里那几枚铜板。昨天分拣草药挣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指着摊子上一个用青绿色丝线编的小草蜢,怯生生地问:“这个……几个钱?”
摊主是个和气的婆婆:“一文钱一个。”
小翠松了口气,小心地摸出一枚带着体温的铜板,放在婆婆摊开的掌心。
婆婆笑着把那只编得栩栩如生的草蜢递给她。小翠接过,那草蜢小小的,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草蜢细长的须子,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悄悄从心底冒出来。这枚铜板,换来了岭南从未有过的新奇和快乐。
栓子也终于挤到了卖腊肉的铺子前。油亮的红腊肉切成厚片,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咸香。他舔了舔嘴唇,掏出三个铜板,指着腊肉:“要……要一小块。”
伙计麻利地切下一小片,用油纸包好递给他。栓子接过,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小条塞进嘴里。浓郁的咸香、微微的烟熏味、还有油脂的丰腴感瞬间在口中爆开,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吃一百倍!
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小心地把剩下的包好,揣进怀里。这味道,是北境的味道,也是他自己用糊纸盒的力气换来的味道。
大勇和二柱他们早跑去了旋转木马那边,正兴奋地数着铜板准备坐上去。栓子和小翠站在万货楼这巨大、喧嚣、光怪陆离的空间里,手里紧紧攥着自己挣来的铜板换来的小东西,看着旋转木马上那些快乐尖叫的身影,听着打地鼠的咚咚声和套圈的铃铛声。怀里的腊肉散发着温暖的香气,手心的小草蜢触须微凉。
这里的一切,吃的、穿的、玩的,都明码标价,用铜板就能换来。不再是岭南山坳里单调贫瘠的苦熬,不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奢望。这万货楼的光亮和喧哗,像一扇巨大的窗户,在他们面前轰然打开,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触手可及的斑斓世界。这世界需要铜板,而铜板,他们能挣。
“栓子!小翠!快来啊!坐木马了!”大勇在旋转的光晕里朝他们用力挥手。
栓子和小翠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亮。他们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口袋里剩下的铜板,迈开步子,朝着那旋转的彩色光晕和同伴的呼唤声,挤了过去。万货楼里的声浪和光影包裹了他们,像一张巨大而温暖的网。下次,他们还要来,带着更多的铜板。
散工巷的尘土沾在衣襟上,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糨糊印子或草药碎屑,掌心还残留着煤球的黑灰。岭南的孩子们揣着几天来一枚枚攒下的铜板,脚步却比往日更急切地奔向同一个地方——万货楼。
万货楼的灯火依旧通明,人声鼎沸。但这一次,栓子、小翠、阿土他们的目光不再被旋转木马的五彩灯光或腊肉的油亮所迷惑。他们像一群目标明确的小兽,在喧闹的货架和柜台间穿梭,眼神锐利地搜寻着。
栓子直奔腊肉铺子。他数出八枚带着体温的铜板,排在柜台上:“要……要厚点的那块。”伙计利落地切下一块巴掌大小、肥瘦相间的腊肉,油纸包好,细麻绳捆扎。栓子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油纸透出温热的油脂和浓郁的咸香。他小心地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块滚烫的炭。
小翠在卖丝线和小玩意的摊子前徘徊了很久。那些五彩的丝线绳结、木头小玩意依旧漂亮,但她最终走向了旁边一个卖粗布和针线的小铺。
她挑了一匹厚实的深青色棉布,颜色像岭南老家山雨后最深的竹林,接着又选了几样颜色不一的棉布,又仔细选了一包最结实耐磨的棉线。花光了昨天分拣草药挣的一百多文钱。她把布和线紧紧抱在胸前。
阿土在万货楼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摊前。摊子上摆着些瓶瓶罐罐,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摊主是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小姐姐。阿土指着其中一个粗陶小罐,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这个……治裂口、冻疮,管用不?”
小姐姐抬眼看看他沾着煤灰、指节粗大的手:“笑着说,这是咱们北境治疗冻疮的特效药,管用的很,一瓶只要十文钱。”
阿土毫不犹豫地掏出十个铜板,小姐姐收好铜板之后就从柜台里面拿出新的瓶子。瓶子是透明的玻璃罐子。冻疮膏是淡淡的绿色,放在透明的玻璃罐子里很漂亮。
小姐姐更是从试用装的罐子里挖出一些,小心的涂抹在阿土的手上,轻轻的晕染按摩,等待药都吸收之后,手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怎么样?手现在是不是舒服了不少?”小姐姐笑着问。
阿土听后连连点头,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见状,小姐姐丝毫不觉得意外。笑着将新的冻疮膏打包好装在袋子里,双手递给阿土。
阿土瞧着牛皮色的袋子,提起来很方便,眼睛又是亮了亮。
这个不错,很不错。
几个孩子们,分别都买到了心仪的东西便是从万货楼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北境小伙伴说:“这里都是咱们北境的百姓们来售卖的东西,等我攒够了钱,我带你们去城外的一家大型超市,那里面的东西比这里更好呢。”
听着小伙伴这样说,岭南来的孩子们更是好奇。
比这里还要好?那得多好啊?
“那边正在装修布置,等开业咱们就去。”得知这个消息,小伙伴们也都期待了起来,随后离开了这里。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