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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0章 这数字太惊人了

北境的秋阳,亮得晃眼。晒场上,新收的稻谷堆成连绵的金山,高粱穗子小山般码在打谷场边。粮仓巨大的木门敞着,黑洞洞的门口,扛着鼓囊囊麻袋的汉子排成长龙,沉甸甸的脚步声混着谷粒倾泻的“哗啦”声,像一曲单调又雄浑的歌。

村口黄土道上,来了几个岭南官员。为首的老者姓陈,官袍洗得发白,下摆沾着新泥点,脸色倒比来时红润些。

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些的属吏,同样穿着半旧的官服,袖口挽着,裤腿溅满泥浆。他们是奉了州府之命,来“体察”这传闻中的北境丰收,也“襄助”秋收的。

几日下来,跟着农人挥镰、捆扎、扛粮,手上磨出了水泡,腰腿酸胀,却也真切地嗅到了北境土地的丰腴。

陈老大人眯着眼,看着粮仓前川流不息的人影。那巨大的仓廪像头沉默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源源不断的金黄谷流。

他捻着稀疏的胡须,心头默算着这几日所见田亩的大致收成。岭南上好的水田,一亩能收三百斤谷,已是丰年。眼前这北境旱地……看这阵势,能有四百斤顶天了?

一个北境的老农正坐在粮仓外的石墩上歇脚,吧嗒着旱烟袋,看着仓里堆积的谷山,满脸沟壑都舒展开。陈老大人踱步过去,客气地拱拱手:“老丈辛苦。敢问贵处这亩产……大约几何?”

老农慢悠悠吐出一口烟,伸出三根粗黑的手指,在陈老大人面前晃了晃。

“三百斤?”陈老大人微微颔首,心道果然与自己估算相仿,北境虽用奇技,地利终究不如岭南。他身后一个年轻属吏甚至轻轻嗤笑了一声。

老农摇摇头,烟杆在石墩上磕了磕烟灰,慢条斯理:“三百?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顿了顿,看着陈老大人瞬间凝住的表情,咧开缺了牙的嘴,声音不高,却像颗炸雷,“是三百斤的三倍!九百斤!只多不少!”

“多……多少?!”陈老大人捻胡须的手指猛地僵住,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要从那布满皱纹的眼眶里弹出来。

“九百斤!”老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又用力重复了一遍,“季村长带来的‘铁镰刀’(收割机)割得快,那‘脱谷壳’(脱粒机)打得净,肥也下得足!今年风调雨顺,亩产九百斤,稳稳当当!”

“九……九百斤?!”陈老大人身后的年轻属吏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像被掐住了脖子。

九百斤!这数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这些精于农事、熟稔岭南田亩的官员心上!

岭南最好的年景,最肥的水田,拼死拼活伺候一季,能收三百斤已是祖宗保佑!九百斤?这是神话!是梦话!

另一个属吏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挂着的乌木算盘。那算盘珠子油亮,是他吃饭的家伙。

他手指哆嗦着,飞快地拨弄起来,嘴里念念叨叨,声音发颤:“……一亩九百斤,十亩九千斤,百亩九万斤……这……这……”

算盘珠子在他抖得不成样的手指下乱跳,发出凌乱刺耳的“噼啪”声。他越算心越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数字庞大得超出了他算盘的承载,更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

陈老大人只觉得一阵眩晕,脚下发软,踉跄着扶住了粮仓冰冷的石墙才没摔倒。他死死盯着仓门内那堆积如山、在幽暗中依旧泛着温润金光的谷粒。

那不再是粮食,那是一座座用“九百斤”堆砌起来的、令人绝望的金山!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岭南那些精心侍弄的梯田、那些挥汗如雨的农人、那些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艰辛……在北境这恐怖的“九百斤”面前,瞬间变得苍白无力,渺小得像一个苦涩的笑话。

“不可能……绝无可能……”一个年轻属吏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像是要说服自己,“定是……定是量具不同?或是……或是田亩丈量有误?”他猛地冲向一个刚卸下麻袋的汉子,“兄弟!你们一亩地……到底多大?用的什么斗斛称量?”

那汉子正用汗巾擦着脖颈里的谷屑,闻言一愣,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脸色惨白的年轻官员。

他随手一指粮仓外一块刚收割完、还留着整齐稻茬的田地:“喏,那就是一亩,官家划好的界石在那儿,清清楚楚!称量?用官仓的大斗!一斗十斤,童叟无欺!不信你自己去仓里看!”汉子语气里带着北境人特有的直爽和不耐烦。

年轻属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块平平整整、方方正正的田地,大小确实与岭南官定的“亩”相差无几。他再望向那黑洞洞的仓门,听着里面谷粒倾泻的轰鸣,最后目光落在陈老大人那张煞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

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下彻底碎了。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轻颤。

陈老大人扶着冰冷的石墙,指甲几乎要抠进石缝里。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粮仓深处那不断升高的金色谷山,耳边是谷粒流淌的“哗啦”声,是汉子们扛粮的号子声,是那属吏算盘珠子崩散落地的“噼啪”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无声的洪流,将他毕生坚信的农事圭臬、将他引以为傲的岭南稻作经验,冲撞得支离破碎。

那“九百斤”像一个烙印,带着北境铁器的冰冷和阳光的灼热,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的寒意,从扶着石墙的手指,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是北境深秋的风冷,而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根基被连根拔起的茫然与恐惧。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望向远处田垄上那些轰鸣的钢铁怪兽(收割机、脱粒机)模糊的影子,第一次感到,那冰冷的铁壳里,蕴藏着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力量。

岭南的弯月镰刀,在北境这咆哮的“铁镰刀”和“九百斤”的金山面前,轻飘得如同孩童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