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剧痛。
红鸢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刃在肺腑间搅动。她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头顶树影间漏下的斑驳天光。
——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胸口传来的撕裂感让她闷哼一声,低头看去,衣襟已经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迹在布料上晕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咳”
她吐出一口血沫,颤抖的手指摸向腰间——匕首还在。这让她稍稍安心,至少不是手无寸铁。
远处的山林传来野兽的低吼,红鸢浑身一颤。以她现在的状态,随便一只低阶妖兽都能要了她的命。
——必须离开这里。
她咬着牙,抓住身旁的树干,一点点将自己拖起来。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耗尽全身力气。但佣兵的坚韧让她没有倒下,指甲深深抠进树皮,在粗糙的表面上留下十道血痕。
“小姐雷蒙德……”
嘶哑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没有人回应。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那道裹挟着黑雾的身影,雷蒙德推开她的瞬间,阿洛被一掌击飞时扭曲的躯体
——他们都死了。
这个认知比胸口的伤更痛。红鸢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但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不能倒下。
倒下就是死。
她扯下衣袖,草草包扎了胸前最深的伤口,然后选定一个方向——那里有水流声,顺着溪流走,总能遇到村落。
…………
天色渐暗,红鸢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好几次差点被树根绊倒。但每当要倒下时,她就会想起雷蒙德最后推她那一下的力道——
“跑!别回头!”
那个总是笑呵呵喊她"红丫头"的满脸横肉汉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也没有放弃自己。
一滴温热落在手背上,红鸢才发现自己哭了。
“混蛋”
她抹了把脸,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
“说好回去喝庆功酒的”
溪水声越来越近,红鸢跌跌撞撞地拨开最后一丛灌木,然后僵在了原地——
溪边蹲着三个人。
他们穿着暗红色的皮甲,胸前别着狼头徽章。
——血狼佣兵团。
红鸢的血液瞬间冰凉。这是金翎商会的死对头,若是被他们发现
她下意识后退,却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三个佣兵齐刷刷转头。
…………
痛。
这是金翎儿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是粗糙的岩石。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另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金翎儿浑身发抖,猛地蜷缩起来。那个男人惨白的脸,黑雾中闪烁的诡异瞳孔,还有
“不”
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在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痕迹。
——发生了什么,她很清楚。
——但她宁愿自己永远不要想起来。
颤抖的手摸向腰间,金翎羽也不见了。那个畜生拿走了它,连同她最后的希望。
“爹”
哽咽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无人应答。
金翎儿强迫自己坐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是被撕裂一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烟黄色的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血迹和泥污浸透,裙摆撕成了破布。
——这不是金翎商会的大小姐。
——这是一具被践踏过的空壳。
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爬了起来。
——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金翎儿拖着身子向洞口挪动,腿间的疼痛让她几次差点昏厥。洞外天光微亮,应该是黎明时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必须离开——那个恶魔可能还会回来。
…………
晨露打湿了破碎的裙摆,金翎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间。
她没有方向,只知道要远离那个山洞。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咳”
一口血吐在落叶上,金翎儿愣愣地看着那刺目的红色。
——我伤得这么重吗?
她恍惚想起那个男人的手掐住她脖子时的窒息感,想起骨头被捏碎的声响
…………
与此同时,山林溪流边上。
红鸢靠着潮湿的枯木树根,手中的匕首滴着血。
她面前躺着三具尸体——血狼佣兵团的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人,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最后一个”
红鸢抹了把脸上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看向远处隐隐显露的模糊高耸建筑,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小姐还活着吗?
——那个恶魔,又在哪里?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树梢,无人应答。
她有了方向,隐约记得,墨城内有被遗弃的据点,不知道她能否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