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傩迦叶身上的光辉由盛转衰，从通明之华最终变作破碎尘埃，一切都好似在记录着不可逆转的送别结局。
“走好……”
我淡然回应了一声。
两道身影就此消散，甚至他们连舍利都没有留下，只剩无处可躲的黑色雾气。
诡异！
看到此物的瞬间我心头就开始生出怒意。
就是这些玷污万物的力量搅扰了正常的秩序，纵然阿傩迦叶坐地身死，圆寂舍身也没法将之消灭干净。
不管先前这两个护持尊者修行如何，当下既然他们已彻底不在了，那我就要扫清所有。
为他们求一个身后的清静。
抬手一抓，吸力爆发而出，流转波动的魂火猛然延伸而去瞬息之间撕碎了两道诡异之力。
随着黑色雾气消弭于我的视线之中，一切都结束了。
本来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依然屹立半空之上，只是这方世界终结了。
脚下刻满经文的汪洋大海，头顶之上映衬金霞的万里苍穹……目之所及的景象都在此刻化为尘埃，随后烟消云散。
抬头仰望，这万卷经书凝结而成的庄园海消失之后，再度呈现而来的就是灵山了。
近在咫尺，高耸入云。
但没有九色霞光，也没有七彩神虹，没有灵凰妙雀，也没有龙象异兽。
似乎只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山罢了。
再回头观望一眼凌云渡口的峡谷，我从那里到这也不过就是走了几百步之距。
但刚刚所处的限制空间太过震撼，以至于有些恍然之感。
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目睹两位尊者圆寂。
何等波澜壮阔之景，如今都成了过眼云烟。
灵山既然已经出现，那便上去看看！
我徒步而行，开始登山。
从五指山起步到如今已经过大大小小不少的神山圣巅，所见光怪陆离更是数之不清。
但走在这里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并不像是在佛门净土前行，只道是平常罢了……
越往上走，我越发觉得不对。
在雷音寺事发之后，灵山便被封闭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去！
但为何我从上山起到现在什么都没有遇到，心里正想着突然间发现不远处有人影浮现，定睛一看才放下心来。
确实有人！
但在目睹对方的状态之后，刚松懈的心情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是灵山之众不假，但是好像是在疯狂逃命！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是一尊佛门上人。
衣袍凌乱，步履颠倒，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夺路而逃的仓皇之样，如同中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没法再继续前进分毫。
我和他相对而立。
我想用定身法助其解除这等状态，但却发现终是无效，就如同被禁锢封印了一样。
上前查探感知到对方体内还有气机流转，性命尚在，但和死人无异。
“这是……”
当我将视线移到对方身后之时，却见到了更为恐怖的景象。
很多人！
很多正在逃亡的僧人！
那数不胜数的僧人漫山遍野，从上至下，全部保持着诡异的姿态，身体前倾，摆出奔跑逃生的样子，但都被固定在原地，好似成了一尊尊被活铸的人俑。
形貌面相与先前他们正常之时无差，但当下的状态却和已死之身无异……
按理来说，可入佛门大乘者心境大都稳固。
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望波涛狂澜于咫尺而心如止水，至少在心境方面可以从容淡定，可当下至今已然证明了一切。
有特殊的力量激起了他们内心当中的恐惧！
那是深埋于理智后面的害怕和畏惧！
甚至在奔逃的时候已然不注重形象，忘记了佛门戒心戒律的要求，彻底沦为了屈从于本能的求救之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由得呢喃自语起来。
但回过神后我才意识到他们实则是从雷音寺之中逃出来的，只可惜没跑出灵山。
此时和他们相比，我看上去倒更像是那个贸然到此的闯入者。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眼前就算有再多的不祥之景，也拦不住我上那雷音寺！
穿过众多僧众，我心中的沉重之感愈发加强。
又过了半晌，我来到了雷音寺外。
记忆当中此地可不是一般之处。
据说常见玄猿献果，麋鹿衔花，青鸾舞，彩凤鸣，灵龟捧寿，仙鹤擒芝。
日月开花，时时果熟，习静归真，参禅果正。
更甚者不灭不生，不增不减。
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但现在一切如死寂，不见先前千僧诵经，万佛朝宗之景，天高青云依旧，宝刹世事无常。
“终于到了……”
回想起半山腰处那些拼命奔逃的僧众，我心中大为感慨，除去之前逃出去的各路高手，只怕剩下的那些无一幸免。
虽然已知晓佛殿当中是何景象，但还是莫名的不安。
外面的值守罗汉均已不在。
不知他们是何处去了，也许已经逃出了灵山，正在外面苟且求生。
又或者就在刚刚山腰处那些外逃的人群之中。
随着我靠近，大门自动打开。
我迈步而入，刚一踏入就愣在原地，眼前之景纵然有再多的心理准备依旧让我难以接受。
虽然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时日，但这片萧条之景实在难言。
灵光佛气近乎断绝，尘雾滚滚，随风入室才退散消弭。
两侧罗汉尊者均已不见，参悟蒲团空空如也。
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久之前已经在那场陷空山大战当中尽数陨落，一半死在了灵揭的手下，另一部分被普贤献祭给了枯荣大阵。
这等下场无论何时想起都让我唏嘘不已。
本应该立着文殊普贤和观音菩萨的位置也都空空如也。
除了极个别在角落当中瘫倒蜷缩的比丘沙弥之外再见不到其他能靠近场中央的了……
整个佛殿的焦点就只是场中央的三位大佬。
过去，现在，未来，三佛对峙！
燃灯古佛和弥勒佛两位并肩站在大殿中央，抬手相持。
如来则是盘膝悬于最高的佛祖金座之上，双手结印。
但此刻都如雕塑一般，毫无动静，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