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月聪慧过人,仅凭一句话,便洞察了男人的心思,“哥哥是希望我继承盛家,成为统御三大州的女主人吗?”
“哥哥可否想过,事关继承权的大事,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容不得你出半点差错。”
“假的又如何能变成真的呢?”
她合上了翻阅的书籍,微微侧过头,将鬓间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的优美线条侧脸。
光影的照耀下,江稚月伸手拨弄着桌上的化妆镜,将镜面对准了盛怀安的轮廓。
盛怀安看了一眼镜中人,只觉得烫眼,摘下了碎钻耳钉的男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成熟,高鼻薄唇,锋芒毕露。
他唇角效仿以往,扯开张扬意气的笑,融入了眉宇间的凌厉,却不是笑容能掩盖的。
“很多人都说我们长得不像,事实上,我们的确少有相像之处。”江稚月眉眼融融,“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盛怀安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了些,和她面对面坐着,仍旧高出她一大截,他不由微微俯身,似乎愈发靠近一点,聆听她的每个字眼。
实际上,盛怀安一直装作从未在江稚月面前阅读过那封信,诚如牧莲生所说,他拙劣的演技不完美,骗不了她。
他该要如何和她挑明,这样的事实?
他宁愿占据着哥哥的身份,成为她永恒的避风港,他渴望让她站在更高的位置,永远不再被人轻贱。
今日这一切,是她用坚实的脚步,一步步拼搏而来的。
盛怀安虽和她相识得晚,但他一定是这条路上的见证者。
“我也很希望自己是盛家一员,并非出于其他原因,而是如此一来,我便能在血脉上与妈妈、哥哥紧紧相连。”
“但我不是”
江稚月在留给盛怀安的那封信里,说得很清楚。
早在盛家那日,盛老太太派人故意划破她的手,她中途折返回去,截住了那个划伤她的女佣。
她记忆犹新,女佣手上的丝帕被她鲜血沾染的位置,然而,女佣手中的丝帕却被人调了包。
从江婉柔拒绝进行亲子鉴定,江稚月便埋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一日发生的种种,她确信了这个猜测。
“或许,我和妈妈的故事,就像一本充满救赎的小说。”
“妈妈在失去记忆的岁月里,捡到了身为弃婴的我,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却懵懵懂懂地把我抚养长大,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妈妈竭尽全力去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用心教养我。”
“在那个年代,一位单亲母亲艰辛地抚养我长大成人,不管多么困难,都从未考虑过放弃我。”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她略显懦弱,性情温婉,看起来永远处在被保护的一方,但她就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母亲。”
“她赐予我名字,赋予我第二次生命,供我读书成长。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唯有竭尽所能,保护她的家人,为她夺回应得的一切,为她不公平的人生讨回公道。”
“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这便是江稚月当日信件的内容,经过她再次复述,盛怀安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否认,妄图一句“没看”来打发江稚月的疑虑。
他为什么不会爱她呢?
这样的她,又有谁不会心动,不会深爱呢?
他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当面对一颗赤诚之心,当有人奋不顾身的挡在他面前,宁愿独自面对危险,而将所有的荣耀与希望都留给了他。
盛怀安又怎能无动于衷?为何他的感情深度,要凭认识她的时间长短来衡量?
男人静静坐在对面,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掌心一片赤红。
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缓缓睁开,眼尾猩红。
他告诉江稚月,“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希望揭穿着这个事实,那么他也可以凭借另一种身份堂堂正正站到她身边,他又讨厌这个事实,他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家人?为什么不能和她血浓于水?为什么不能是她真正的哥哥,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赠予她?
爱到深处是疼惜,想要抚平她经历过的伤痛,弥补那些没有他陪伴的日子。
盛怀安必须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这声音震耳欲聋,江婉柔住在楼下的房间,门窗紧闭,他依旧担心泄露了不容言说的情愫。
盛怀安面容紧绷着,紧抿的唇角绷成了一条肃冷的弧度,他妄想维持严肃的表情来面对这突发状况。
伸手抚上她的脸,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盛怀安很轻很轻地触碰,仿佛担心惊扰了她一般。
“稚月,你不愿成为三大州的统领,那你会离开我吗?”
他的眸子骤然收紧,两只大手突然捧起江稚月的脸,低下头近在咫尺的深深视着她,眼中炙热的感情,就像烈焰燃烧的火,融化万物。
而盛怀安的目标只有江稚月。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抚摸她脸庞的指尖,指腹出人意料的强势,薄茧刮得她有点疼。
盛怀安克制着眼底翻涌的情绪,凉薄的唇渐渐凑近,几乎要触碰她的唇瓣,仅是轻轻一擦,如蜻蜓点水短暂。
盛怀安却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他道:“稚月,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你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