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就是梦。’林棋想,‘沉沦在梦里的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林棋自嘲一笑,转过身看向忙忙碌碌的萧安然:“东家您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归荑的事情我也会尽心尽力的帮她寻找。”
“外面天冷的紧,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不回去了。”萧安然抬了抬下巴指向一旁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药箱:“既然醒了就来搭把手把桌子抬出去。”
“您,您这是要做什么?”林棋不解的问道。
“义诊。”萧安然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林棋却一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您,您要义诊?”他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否定了这个决定:“不行!”
“您不是说您要低调行事吗?怎么能冒这样的风险!”
“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医院的太医吗,他们自会处理灾民们的病情。”
“这实在是不必劳烦您费心。”
“太医正忙着查清楚大冶村的病,哪儿有时间来替这些灾民们把脉?”萧安然指了指不远处灾民们暂时的居所:“你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应当也看见了,那些灾民里有不少的已经染了风寒,他们又成群的聚在一起,哪怕只是风寒若是传播开了也会成为不小的麻烦。”
“身为医者,治未病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等到病发了再去治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林棋还要再说,萧安然却已经不想听了,她眉头轻皱面带不悦的回头:“我在这里可是碍了你什么事?”
“没,没有!”林棋哪儿还敢再说什么,闷着头顺从的将桌子搬了出去。
夜五已经将招牌写好摆在了外面,得到了消息的灾民们早已经排成了长龙。
见到林棋,灾民们纷纷热情的打起了招呼:“林小哥!”
“林小哥,多亏了你找来大夫,我老娘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一个憨厚的汉子摸了摸后脑勺,身后的板车上还驮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婆婆。
“我,这不是,我……”林棋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萧安然的来历,却见萧安然自己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反而是推开人群直接朝那位老妇人走去。
“嬷嬷,您现在感觉如何?”
老妇哑着嗓子刚要开口,猛地咳嗽了起来,好似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一样,脸色憋的通红。
萧安然急忙取下腰间的水袋,一口水下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老妇人一把抓住萧安然的手,还未开口已然满脸泪痕。
“多谢,多谢你啊姑娘。”
萧安然的身子并不显怀,她有特意穿的宽松了些,因此外人看来只觉得丰满了些,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她已经怀有身孕的。
萧安然也没有多做解释,回握住老者的手,干瘪苍老的手上只剩下硬邦邦的骨头,皮肉已然分离虚虚的包裹住干瘦的身躯。
“您现在有没有觉得憋气?”
“姑娘,别管我老太婆,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还是快看看其他人吧。”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面带慈祥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萧安然伸手在她手腕探了探,沉思了片刻后笑了起来:“嬷嬷,你可是我第一个病人,你若是活不久了岂不是在砸我的招牌?”
萧安然起身,取出笔墨来写下药方交给了男人:“去一旁拿药,每日三副,两碗水煎做一碗。”
“趁热喝下会缓解一些。”
“哎!多谢大夫。”男人拿过药方高兴的笑了起来,衙差立马将他引向药房。
林棋见那老者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东家,那,那个老妇人她已经……”
“还阳之兆,”萧安然缓缓开口:“她的脉象已经枯竭了,至多活不过这个月底。”
“那您怎么还……”
“我若是不这么说,那个老妇今夜必死。”
若是她一无所知,或许还能放宽心态活的久一些,若是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日日忧思,寿命只会大减。
想起来以前在师父身边学习的时候,自己也像林棋现在这样不解,那时候她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权利,可是后来见的人多了,生死历过后突然就能理解师父当年的用意。
人之潜力无穷,更体会在心神合一之上,若是日日忧虑心神不宁,只会加重病情,于此反倒是不如直接将真相隐瞒下来。
还能哄的她多活些年头。
“那您给他开的什么药?”
“一些安神止咳的药罢了,最后的这段时间让她过的轻松一些。”
有时候拿着刀划过一片片烂肉,萧安然也不知道自己与屠夫之间的区别,或许就在这一念之间的仁慈,才是决定她是大夫还是刽子手。
在萧安然陷入回忆的时候,林棋趁机提出要留下来帮忙,却被回过神来的萧安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我身边自有夜五帮忙,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萧安然不允,林棋再怎么想留下来都没有机会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新建的屋子前,那些工作的灾民也纷纷议论起萧安然来,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大夫十分好奇。
“你说那一个姑娘家的,医术能好了吗?”
“那可是林小哥带来的大夫,肯定不简单啊!林小哥你还不信任吗?”
“这倒也是,若不是林小哥咱们还在外面挨饿受冻呢。”
“等会儿下了工我也得去瞧瞧去。”
“嘁!你那是看病呢,还是看人呢?”
终于有人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林棋,连忙起身招了招手:“林小哥!”
林棋听到呼唤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
“哎,林小哥!你那是哪里寻来的女人啊,姑娘家家的竟然做起了大夫!”
“就是啊,据说那姑娘年纪可不大吧?”
“别胡说!”林棋眉头紧紧蹙起不悦的看向他们:“那位夫人是我特意请来的,大夫十分高超,谁要是敢不尊重她,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林棋撂下这一句话,面色不悦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见林棋的身影走远,留下的几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