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宫里,熙充容花了好些时间才平复心绪,
只她终究是深闺女眷,没真正杀过人,更不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日日晚上都难以好眠,一闭眼全是慧妃惨死的模样。
她只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要了她的性命。
可她等啊等,等到慧妃发丧都没等来皇帝的处罚。
熙充容还在悄悄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谁知自己忽然就得了急病。
一晚上的功夫,人就倒了下来。
每日昏昏沉沉,吃吃不下,睡睡不着,浑身都痛,甚至还开始呕血。
太医院的太医接连来诊,都看不出情况。
最有能耐的谢太医却被安排去照顾昭贵妃母子。
熙充容不是沉溺在皇帝温柔乡的白芙,稍作思索就猜出了是皇帝想要她的命。
皇帝要她死,她怎么活的了?
如今这情景,皇帝怕是顾念八皇子,好歹没褫夺她的位份,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若她不识好歹想要挣扎,怕是下场更惨,还会连累肃国公府和杨家。
熙充容只能日日喝下有毒的汤药,看着自己一步步去死。
她心里无比怨恨,却又不敢挣扎半点。
如今心里好似被毒液侵蚀,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忍不住充满恶意。
熙充容以为自己的宫殿不会再有人踏足。
谁知白宝林走了没多久,静淑妃忽然来看她。
熙充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今天是有什么大好事,竟累的静淑妃贵足踏贱地?”
静淑妃从容落座,淡声道:“若是连八皇子的居所都是贱地,这皇宫又有几处宝地?”
“熙充容自己活腻了,好歹也为八皇子的以后着想。”
熙充容脸上的笑消失,换上冰冷阴森的表情。
她盯着静淑妃片刻,忽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本宫知道什么了?”静淑妃低头摆弄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
望着粉嫩的指甲,想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去孝服染甲。
看到静淑妃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熙充容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生高傲要强,最受不了别人轻视。
熙充容压着嗓子,声音藏着不甘和怒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容颜被毁,又无子嗣,皇上留着你的妃位,不过是想让你压着英国公府,让他们无法借势!”
“堂堂国公府嫡女,混成这样样子,我可真替你悲哀。”
静淑妃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熙充容一遍,略带嫌弃道:“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尊容,再来议论本宫的事?”
怼人上,静淑妃从来没客气过。
熙充容满是不服气道:“只是我肃国公府没有你英国公府会押宝罢了。”
“若是当初先入王府成为侧妃的是我,我又怎么会被一个秀才之女压在头上一辈子?!”
“竟还把自己折腾的毁了容貌,彻底绝了后位?”
静淑妃轻笑一声:“蠢货,怪道你会混成今日这样。”
王府聪明人何时少过?
可到了现在,能活下来的都是装老实的,那些喜欢自作聪明的,一个个全死了。
“一个慧妃就能弄死你,你竟还有勇气嘲笑本宫?当真是人蠢胆大呀?!”
静淑妃嘲笑完,才道:“你嫉妒我英国公府会押宝,那说来说去,不过是肃国公府的人目光短浅,愚昧无知罢了。”
“你有今日,一是自己愚蠢贪婪,二也受了肃国公府的拖累,偏偏自己快不行了,还惦记着肃国公府。”
说实话,静淑妃是真的觉得熙充容蠢的。
熙充容被气了一顿,咬牙道:“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嘲笑我的?!”
“本宫是来警告你安分些的!”静淑妃一扫嬉笑姿态,面色霎时冷冽了几分。
“你今日见白宝林,存着什么心思当别人不知道?”
“你觉得多一个人知道你怎么病的,就多一份泄露出去的可能,皇上顾念名声,或许还会放你一命。”
“即便皇上不容情,能拖累一个便多拖累一个?”
两人家世相当,闺中少不了来往,对对方的性子都有所了解,总是能一眼看穿对方的想法。
熙充容被说中了心思,沉着脸不说话。
静淑妃却冷笑不断:“你当顶上皇上是傻的吗?”
“你若要死,就安安静静的死,别做那么多幺蛾子,否则八皇子和肃国公府都要受你牵累。”
熙充容也冷笑一声,瞥过头去,不爱听静淑妃的教训。
静淑妃轻哼一声,“怕还没人告诉你吧?肃国公府五房长子昨个因与人打架断了手臂,三房的杨大人为贪官赵立求情,也被贬官流放。”
原本还憋着一口气不肯认输的熙充容霎时变了脸色。
肃国公府有六房子弟,可却没什么出息的晚辈。
如今在朝中有官身的,只有三房;
十余个晚辈中,也只有五房长子读书尚可,未来有机会科举进官。
这两人接连出事,几乎是绝了肃国公府的希望。
熙充容悲愤道:“皇上竟如此狠心?!”
“我有错,已然付出了代价,可肃国公府好歹是八皇子的母家,他这般作为……八皇子以后如何与人自处?!”
静淑妃本来想说皇帝向来这般狠心无情,但又怕这话传到皇帝耳里。
静淑妃:“你这个做母妃的害人的时候没替他想过,如今倒求着皇上来替他想了?”
“皇后娘娘身份何其尊贵,你竟也敢生出悖逆之行?!”
熙充容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都缓不过神来。
静淑妃:“肃国公府是出了事,但人还没死绝。只要有人活着就有希望,但若你不知好歹,还想在后宫折腾,这可就未必了。”
“谋害皇后,便是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熙充容愤恨到了极致,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骤然抬头,冷冷瞪向静淑妃:“我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逃得过你的眼睛?!”
“你怕是早就知道了!”
静淑妃:“你还不死心,还想拖累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