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爷开口了:
“尼伯龙根,究竟为何物?是空间,是幻觉,是神明的试炼场,抑或,是某种人类潜意识的投射?”
这话音刚落,墨家代表白子鸢缓缓起身:“吾墨家历来讲‘兼爱非攻’,但观此尼伯龙根之形制,其本质乃杀戮之阵、恐惧之镜。我以为,此地为‘心构之狱’,是人心妄念所生,非真实之境。”
他言罢,杨朱学派之代表李广野却嗤笑一声:“错!此非妄境,此乃神迹。‘性自私而生’。尼伯龙根正是一个最彻底剥离‘他者干扰’的世界,每人独行其路,面对自己的欲望、执念、恐惧。是‘真我试炼’之地!”
天主教修士安德烈则抬手施十字:“吾主言:‘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尼伯龙根这世界没有道路、没有他人、没有爱,它缺乏主的光辉。因此它是地狱。”
犹太拉比点头附和:“是‘黑暗中的旷野’。正如《出埃及记》中,主让选民漂泊四十年,是为考验信仰。”
佛门显宗的禅师圆觉子却微微一笑:“诸君皆执一隅而谈。若依般若所见,一切境皆‘缘起性空’,尼伯龙根非空亦非有,非狱非天堂,不过是一念之所化。”
东疆密宗代表金刚护法插话,语惊四座:“我宗有云,‘五明成就,鬼神不侵’。尼伯龙根者,非神之造物,而是神之‘倒影’。当神堕入梦魇,其梦便是此境。”
此言一出,基督教神父安德烈立刻变色:“亵渎!主不可堕!主不可梦!”
儒家大儒张子和也不满,拂袖道:“中庸之道,不偏不倚。若尼伯龙根乃‘神之堕’,则无常伦纲纪,岂非鼓吹人间混沌?”
道家高士凌山子却淡然一笑:“神堕又何妨?《庄子》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此境或许便是天地‘自我修行’的涤荡。”
众人辩得面红耳赤,沈王爷却闭目养神,许久,他睁开眼,缓缓道:“我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尼伯龙根中的人,每个人的空间是彼此独立的,但若有人同时出现在多个空间中呢?他究竟是‘谁’?”
诸人一震。
这已不止是神学或哲学的议题,而是“存在”的重新定义。
“一个人若能‘共时并行’,他是否已经脱离人类的逻辑?”
东叔闲终于睁开眼,淡淡接道:“那就是神了。”
他顿了顿,又说:“亦或,那是最早一批进入尼伯龙根的‘意识碎片’,他们已经化为这空间的基底,沦为‘反向神明’。”
“每一只鬼影,每一段幻觉,也许都是曾经真正的人。”
顿时,厅堂中一片死寂。
在座者,纷纷想到那名冲入传送门的少年,以及那些“见到死去亲人”的逃出者。
难道尼伯龙根不仅吞噬肉体,更吞噬“情感记忆”?而死者的执念,真的可能转化为幻觉降临在后者身上?
东叔闲抚须缓语,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满堂人的窃窃私语。
“诸位,道理需明,逻辑需清。尼伯龙根,并非凡俗之地,也非神祇想象中的‘炼狱’或‘试炼之境’那般单薄。它更近于一种具象化的‘观测装置’,或曰神意下的多维编织。”
他手一扬,在身前召出一道虚浮图景,犹如银河横空,星河倒挂。图中呈现出一条条如蛇蜿蜒的脉络,线与线之间交错编织,恍如命运之网。
“时间,在此地是不变的,是唯一的定数;而空间,却是变量,乃至多重变量。你以为你行走的空间是线性的,其实你已被分派到了某一‘支流’,那支流或通往你记忆中的旧梦,或通向未成之劫数,或藏着某人、某物、某段历史的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