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间,林鸣在陈清明的操纵下经历了数十次生死轮回,每一次都像是命运布下的一个迷局,挣脱不得。这一世,他来到了一处名为槐花镇的偏僻小镇,仿佛命运的棋局又将重启。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在天边如血色残霞,斜洒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镇中街巷蜿蜒曲折,两旁是低矮的土砖屋,屋顶覆着早已风化的青瓦,墙角的青苔在潮湿中透出幽幽冷意。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唯有远处炊烟袅袅,一缕缕缭绕在槐树枝头,与那苍茫暮色相融。

    镇南头,一处院落隐于槐花树丛之间,幽静而孤寂。院子不大,围墙已经有些倾斜,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倒塌。暮色里,一名清瘦少年正缓步走在院中。他大约十三四岁,面容尚未长开,却透着一种早熟的沉静。瘦削的身形裹在一件洗得泛白的旧布衣中,袖口早已磨破,露出细细的手腕。他一手举着红蜡烛,火光随晚风微颤,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另一手则握着一根削得笔直的桃枝,轻轻敲打着门框、房梁、床底与墙角。

    “蛇虫不留,妖邪远避……”他嘴里低声念着当地的驱邪俗语,声音细若蚊鸣,却一板一眼,带着几分执着与认真。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仿佛每一次敲击都寄托着某种深沉的愿望,不只是为了驱虫避邪,更像是在祈求某种未知的庇佑。

    夜风轻拂,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屋后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幽香随风潜入鼻端,清淡却悠长。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少年敲击声与低语在夜色中缓缓飘荡。

    他名叫林鸣,镇上人眼中的孤儿,自幼父母双亡,由远房亲戚勉强收养,却吃穿不济,孤苦无依。他不爱与镇中孩童一同玩耍,那些追逐嬉戏、跳沟打架的游戏对他而言毫无吸引力。他更喜欢独自一人,去听那些满头白发的老人讲故事,关于剑仙的故事。

    镇北槐树下有一座破旧茶馆,老人们总爱在那儿喝茶闲谈,讲述他们年轻时听来的传说。少年林鸣就常常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说话的老者,生怕错过一句。他听说过白衣剑仙乘风而来,踏江而行;也听过有人夜战山妖,一剑断崖;更有人一念起剑,群山低伏,万鬼皆惊。

    那些故事像星星一样,在他心中点亮了夜的黑。他常常在劳作之余,悄悄走到后山的乱石堆上,站在风中,仰望天际。他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着月白长袍,背负长剑,脚踏飞剑,在云海间纵横来去。他的眼神中时常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渴望,那是一种渴求脱离尘世、挣脱命运枷锁的执念。

    今夜,他照旧完成了那驱邪的仪式,却迟迟没有回房。他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悸动。

    林鸣自幼便是孤儿,父母早亡,旧时的黄纸灵位如今只剩一块破木牌,挂在他破旧屋舍的神龛上。屋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潮湿霉腐的气味,木梁风雨侵蚀已久,夜里风大些,还会吱嘎作响。他就蜷缩在这栋快被时间遗忘的老宅中,自己烧火做饭,缝补衣物,年复一年。

    他不是没有留意到那一墙之隔、生活截然不同的邻居少年陈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