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唐修便踏上了调研的路线。
唐修坐在前往朗明市的考斯特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
窗外南省的喀斯特地貌若隐若现，如同他此刻脑海中尚未完全清晰的局势图景。
“唐书记，这是朗明市的基本情况。”
郑毅递过一份加密档案，声音压得极低：“表面看是边境经济示范区，实际上”
唐修接过档案，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据。
朗明市去年gdp增长率高达28，远超全省平均水平，但奇怪的是，财政收入增速却只有12。
作为纪委人员，唐修还是很清楚这种明显的经济数据背离，往往意味着存在大规模的地下经济或灰色交易。
“走私？”唐修挑眉问道。
事实上，唐修算是高升，按理来说是需要在党校学校的，只不过纪委书记在四九城开会，他要是现在去，就只剩下了几个副书记主持工作。
不是不放心他们，问题在于时间。
时间拖得久了，大概率某些人会做切割，一旦做了切割之后，他们查案就更加不好查了。
郑毅点头：“不仅是走私。根据国安线报，这里还是跨境情报交易的中转站。”
他指向地图上标红的勐康县位置：“特别是这个边境县，表面是物流集散地，实际监控到大量加密卫星通讯信号。”
唐修的目光在烈士陵园改建工程的标注上停留。这个项目占地比批文多出两百亩，却无人追查。
他忽然想起孟思国提到的后门，母亲当年负责的涅槃计划在勐康县地底留下的通道。
“齐明远和沈永瑞”
唐修轻声念出这两个名字。
省政法委书记与公安厅副厅长的组合，掌控着南省最关键的暴力机关。
而档案显示，这两人二十年前都曾在勐康县任职。
两个小时之后，考斯特缓缓驶入朗明市行政中心广场时，雨幕中已整齐列队两排干部。
为首的市委书记林卫东撑着黑伞快步上前，身后跟着市长任凤娇等班子成员，深色西装被雨水浸出更深的痕迹。
“唐书记一路辛苦！”
林卫东上前迎接，但伞沿刻意压低三分，这个细节让唐修眯起眼睛。
通常下级迎检都会将伞倾向上级以示尊重，反其道而行只能说明伞后藏着不想让他看清的东西。
“林书记这伞打得讲究。”
唐修笑着抬手一托伞骨，力道刚好让林卫东被迫抬高：“听说朗明市去年gdp增速全省第一？雨水都浇不灭发展热情啊。”
林卫东眼角抽了抽，伞面水珠全泼在自己肩头：“全靠省里政策支持。”
他侧身引路时，任凤娇突然插到两人中间，笑着开口道：“唐书记可算来了。自从市委办接到省纪委办公室的文件后，我们可是一直都在期待着唐书记的到来呀。”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大概是，我们朗明市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省纪委要来，那就大大方方的来，我们可什么都不怕。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该隐藏的东西，他们都已经藏好了，就算是省纪委下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东西！
“唐书记小心台阶。”
她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笑意：“听说您爱喝普洱，我们特意准备了二十年陈的老茶饼。”
林卫东闻言瞥了她一眼，这本该是他这个一把手献的殷勤，却被女市长抢了先机。
他立刻接话道：“会议室已经按省纪委要求做了布置，您看是先听汇报还是直接看材料？”
这话问得极有讲究。
若唐修选择听汇报，便是给地方解释的余地，若要看原始材料，则暗示不信任当地提供的资料。
在场常委们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唐修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水珠，突然转向宣传部长：“听说朗明市电视台刚获了金话筒奖？”
这记回马枪让众人一怔。
宣传部长慌忙应答：“是是民生栏目的主持人”
“那正好。下午的座谈会就全程录像吧，优秀经验该全省推广。”
“民生栏目，就应该是面向民众，而不是党政节目。”
林卫东脸色微变，录像意味着每个发言都要被反复审视，但拒绝更显心虚。
他朝秘书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掏出手机佯装接电话，实则给档案室发紧急通知。
电梯里，任凤娇不经意站到唐修左侧。
这个位置既不会抢领导风头，又能让唐修第一时间看到她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封面黑色字体在灯光下能够让唐修正好看到。
她翻开材料第二页，恰到好处地停在引用唐修论述的段落。
“您在盐水县主政时的所有有关政策我们组织了专题学习。”
唐修目光扫过被荧光笔标黄的句子，那是他任盐水县县长、县委书记时的一些政策文件。
任凤娇竟能挖出这等冷门文章，这份功课做得令人心惊。
不过，对方把这个东西给挖出来了看来朗明市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嘛。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群人簇拥着唐修来到会议室门口。
两排工作人员捧着文件夹。
郑毅突然上前半步，手指在第三人的文件袋上轻轻一叩，牛皮纸袋边缘露出半截红色便签，那是国安内部标记危险信号的暗记。
“唐书记。”
郑毅声音不高不低：“省委孟书记刚来电话，说给您捎了份伴手礼。”
这话让林卫东伸向文件袋的手僵在半空。
伴手礼是假，阻止他们递交问题材料是真。
任凤娇立刻打圆场：“领导们先入座，我让秘书处重新整理”
她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市公安局局长满头大汗地挤进来，附在林卫东耳边低语。
众人清晰看见这位市委书记后颈渗出冷汗，他安插在调研路线上的钉子，半小时前被安全组的人给突然控制起来了！！
唐修落座之后，拿起茶杯轻吹浮沫，喝了一口茶。
所有人都在等那个茶盖放下的瞬间，那意味着博弈正式开始！
唐修放下茶杯，笑呵呵的开口说道：“财政局长在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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