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抬头看天,大乾,至少能维系百年盛世,她,安心了!

不知为何,刘嬷嬷见宋谨央想开口的模样,总是抢在她前面说话。

哪道菜是南岭特产,厨子们跑了多少地儿,才把食材备齐;

酒,是南岭女儿红,是长乐镖局的当家人亲自送来的;

哪道菜是咏书亲自做的,就想祖母尝尝她的手艺……

“夫人,您可得多用些,不能浪费了总督夫人的心意。”

咏书想接她去总督府过年,被宋谨央拒绝了。

他们俩夫妻成亲后第一个年,她才不去凑热闹呢。

酒过三巡,宋谨央终于抬头,按住了刘嬷嬷的手。

“阿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主仆缘尽,你去北疆吧,替我送封信,从此,别再来了!”

刘嬷嬷的眼泪瞬间逼了出来。

“夫人,今儿可是除夕啊,您,真的这么狠心,要赶奴婢走?”

宋谨央猛地喝干杯中酒。

眼里似有点点星光闪动。

“阿留,你是替我送信,哪里是赶你走?”

“奴婢不去,您在哪儿,我在哪儿!信让孙当家的去送,他开镖局,还不能送信了?”

宋谨央无奈。

“阿留,你们主仆四十年,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我留给黎儿的念想!!!”

“嗷唔……”

刘嬷嬷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明白,这一去,她与宋谨央就是天人永隔!

“你放心,我在南岭很好!兴许你离开后,我会去巫地,去陪义父说说话!

他救我一命,养我一场,所有的家业都给了我,我却未能送他最后一程,心里实在憋得慌!”

说着说着,宋谨央的眼眶泛了红。

刘嬷嬷收了哭声,狠狠擦了擦眼泪。

“行,我去!我听您的,您是我的主子,叫我东就东,叫我西就西,我以后就伺候黎少爷,替他看孩子。夫人,咱们来生,再做主仆!”

刘嬷嬷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屋外,大雨倾盆,哗哗的雨声,打在屋檐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像一记记重锤,敲在屋里人的心上。

刘嬷嬷过三日便起程。

她离开前,特意去了趟镖局,千叮咛万嘱咐,要当家的照看好宋谨央。

孙当家的自然无有不应。

宋谨央写了信给刘嬷嬷带上。

信的结尾写着这样一行字:三代后,子孙出海谋生!

宋黎接过刘嬷嬷递来的信,瞬间红了眼眶。

收好信,他吩咐长随。

“把这条写进家训:三代后,子孙出海谋生!”

他明白,宋谨央为子孙计之深远。

娘和崔四哥的牺牲,可保三代无虞。

他默默地擦干眼泪,“吩咐白掌柜,造船,出海!”

失踪的白人翰,早就悄悄来了北疆。

他的身子其实并不适应待在寒冷的北疆。

他怕宋谨央反对,所以不告而别。

铺子里的人都认识他,以为是宋谨央安排他接手生意。

他顺利地成为大掌柜,将宋谨央留在北疆的生意,做越做大。

他在等宋谨央,他要等到宋谨央回北疆的那一日!

接到宋黎的消息,他的眼角滚下一颗泪。

既然是宋谨央的心愿,他,一定会替她完成。

造船,出海!!!

宋谨央,甘愿为大乾剪断自己的羽翼。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百感交集。

所有的人、事、物,都安排妥当!

她,可以离开了。

花甲之年,已算高寿!

此生,无悔!

她解下系在脖子上的私章,沾上印泥,在宣纸上慎重地按下一印。

“父皇,女儿唯有一个遗憾,没能亲口说声对不起!”

突然,宣纸扭曲变形,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宋谨央整个吞噬其中。

耳边,似乎传来了父皇的声音。

“央儿,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