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竟敢给国师送来尸体，我一定让巡城使，彻查此事！”
太子党的一位官员，愤怒至极，大好的庆功宴，送来尸体，分明是给恶心人的。
“将这些尸体，从马车里面搬出来，全部埋了。”
白景焕更加的愤怒，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诸位，本人不胜酒力，今晚的庆功宴，就这么散了吧，时候也不早了，都各回各家。”
一众太子党的官员，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大家推杯换盏，饮酒作乐，环抱美人，正在兴头上，怎么就这么了事？
有部分聪明人，想到很多，眼神闪烁，兵部侍郎梁大为，来到白景唤身边，低声问道:“国师，这些尸体，是……”
“此事，休要再提。”
白景焕罢手。
这些尸体，生前都是他安插在皇宫的守卫和宫女中的眼线，将皇宫中的动静时时汇报给他，却全部被黎桓揪出来，虐杀至死。
这是天子，在敲打他，在给他警告，让他收敛点。
看来，这位沉迷于炼丹修仙的皇帝，对权力的掌控欲，远超他的想象。
……
子时，夜黯，灯火皆闭，雾霭沉沉。
一辆马车停在庙门紧闭的弘缘寺前，太监揭下头顶的斗笠，向身边的小太监吩咐一声，小太监上前，拉动扣环，轻轻叩门
庙中沙弥皆已入睡，只有几位值班的和尚守夜，听闻叩门声，走来开口。
“施主，我寺这几日闭门，不对外接客 ”
“陛下口谕，还请大师一见。”
门外的答复，让守夜的和尚们心神一震，赶紧去找来聂空，正脱衣下榻的聂空，不得不披上一件僧衣出来。
见到一个身穿精致云纹黑色绸衣，头戴高冠的太监时，聂空愣住了:“六公公这是高升了？”
“大师言重了，我再怎么高升，也比不过大师你的地位。”小六子态度很是谦恭，却是眉飞色舞，语气里透露着得意。
他如今，已从一个掌灯太监，擢升成秉笔太监，专为天子撰写文书，在太监里面，仅次于执掌玺印的掌印太监。
“大师，陛下有请你，到宫里一叙。”
小六子低声说道，揭开马车的门帘，邀请聂空上车。
“六公公，你的身上，似乎有血腥味？”聂空闻到了小六子身上的气味。
“不过是替陛下，处理几只虫子，沾染了点血而已。”小六子笑道。
相比于禁宵的京城，子时的皇宫依旧灯火通明。
聂空刚一来到，就看见黎桓披着一件裘衣，见到他时凝重的神色稍有松缓:“大师，有请了。”
天子寝宫，点灯夜谈。
这是只有股肱之臣才有的待遇，多少臣子梦寐以求的事，聂空却只感到困意袭来，想要找些回去。
因此，主动开口询问“不知陛下，找贫僧所为何事？”
“寡人有请大师，替朕继续追查刺杀案 ”
在灯火的掩映之下，黎桓的半张老脸被阴影笼罩，很是阴沉，朝聂空徐徐说道。
这桩刺杀案背后，所涉及的造反组织，每每想起，都让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因此，才会在子时找来聂空。
凌霄剑宗、血刀门、名剑山庄……这些宗门只是冰山一角，背后必定涉及到了一个势力极其庞大的造反组织。
不然何以，让这些江湖大宗为其效犬马之劳？
聂空讶然:“贫僧已经将线索提供给了陛下，陛下大可以启用锦衣卫，暗中调查此事，贫僧一人势单力薄，只怕有心无力。”
“寡人自然是已经让锦衣卫，暗中调查去了，只是，大师乃是江湖中人，有你协助，调查才能更得心应手，还请大师，替朕操劳一二。”
黎桓听出了聂空，话里的拒绝之意，沉声道:“还是说，大师不愿帮朕这个忙？”
“非是贫僧不愿，只是贫僧有伤在身。”
聂空苦笑，咳嗽一声，一丝醒目的血迹，挂在嘴角。
“是这样呐……”
见到这一丝血迹，黎桓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意，不过嘴上依旧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大师就好好养伤，寡人会派最好的御医，医治大师的伤势。”
说着，黎桓拍了下手掌。
黑暗中，一道萦绕着强大气息的人影现身，将一个木盒放在桌案上后，屈身退下，静静候着。
四品宗师！
聂空大吃一惊。
黎桓的身边，竟然有这种高手保护其安全。
庙堂之于江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朝廷虽然多次招揽江湖高手，为其所用，但终究是完全信不过江湖中人。
皇族宗室所启用，保护自身的武人，也大多不是江湖人。
看来，这黎姓皇族内部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深，族内有他意想不到的强者。
“此人，乃是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安之，如今，我皇族的供奉。”
见到聂空眼里疑惑的神色，黎桓解释一番，笑着说道:“这木盒里，所放置的是锦衣卫的信物，大师伤养好之后，凭此可调来锦衣卫差遣，方便大师行事。”
“那贫僧，就收下了。”
见此，聂空打开木盒，看见里面的一块铁牌后，叹息道。
伴君如伴虎呐。
他终究，还是无法推辞掉这件事。
待聂空在小六子的带路下，离开皇宫后，黎桓那张笑脸，也是逐渐沉了下来，眼神闪烁之间，不知在想什么。
“安之，此人，你觉得如何？”
黎桓问道。
“此人，可用，但不可深用。”
陆安之回答。
“为何？”
黎桓眼里划过错愕的神色。
“肖家渡洪灾一事后，微职已看出，此人所忠的，不是大乾，更不是陛下，而是这天下黎民。”
“人人都言，佛魔聂空，一半佛性一半魔性，入魔时佛性全无，佛门戒律全然不顾，这种人，只怕那一天，不顾朝廷法度，才是最可怕。”
陆安之的声音，在暗中回荡，黎桓沉默许久，显然是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安之，寡人的安危，全交给你了。”
黎桓叹声道。
自从刺杀案之后，黎桓就加强了自身的安全防范，将这位上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调来自己身边。
“陛下放心，安之就是你身边的盾和剑，若是有人要伤害陛下，只能从安之的尸体上踏过去。”
黑暗中的声音，带着虔诚，坚定有力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