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于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眼见云开雾散,眼见星辰漫天。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直到破晓天明。
北斗初横,东方渐白。
当旭日东升的那一刻,当阳光洒下的那一刻,人们才纷纷回神,将悬着的心,如阳光一般落下。
亦如这片人间山河被光重新点亮,她们心里纷杂的思绪终归平静。
笼罩在识海上空的那片厚厚的乌云,也随之缓缓散去
不论人妖。
不分仙凡。
他们或于晨曦中抬眸,或于骄阳中起身,望着天的东方,目睹着那轮大日冉冉升起…
阴晴不定的面容渐渐舒缓。
明暗交替的眼眸渐渐明亮。
“天亮了。”
“结束了。”
“赢了?”
“”
这一刻,他们知道,是真的结束了?
这一场浩劫,落幕了。
即便一开始,他们绝大多数都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和谁在斗,又是谁与谁在争。
可是此刻。
他们心中却都有着同一个答案。
那就是许轻舟,忘忧先生,赢了。
如他承诺中一般,借力天下,驱散黑暗,万般因果,一肩独当。
劫后余生的他们,露出大难不死后庆幸的笑。
不管未来如何。
不管曾如何激战。
至少于此刻起,浩劫已逝,人间已定,他们还活着,也不会在死了。
当黎明的光洒下人间,融化霜雪时,浩然人间也好,永恒仙域也罢,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呼和呐喊,亦无喧嚣和哗然
世界依旧安静。
人间一如往常。
有的仅仅只是相视一笑,深吸一气,眉梢舒展
是虚惊一场。
也是理所应当。
喜悦吗?
当然是喜悦的。
赢了。
活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本就都是极好的事情。
可是经历了此番变故的他们,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更喊不出口,更何况是肆意的笑呢?
对于浩然人间而言,一场无妄之灾,夺走了他们太多太多的东西。
哪怕是活了下来,却也改变不了它们遭遇了一场末日般的灾难。
家没了。
亲人死了。
山河破碎,故土生殃,入目狼藉,尽是悲凉。
他们来不及庆祝,更来不及欢喜,而是匆匆忙忙,投入到了下一场忙碌之中。
既然还活着。
那就得活下去。
苦难并未远去,一切只是开始,他们于绝望中见了希望的曙光,于是便开始期待未来的美好。
可幸福和灾难不一样。
它从不会无缘无故的降临,需要靠双手去创造,需要一点一点的去搭建。
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众生皆苦。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磨练。
将悲伤深藏,将喜悦暂搁,他们迎着曙光,开始救人,葬人,重建家园,要在这片废墟上,重铸出属于他们的未来
这注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不止是凡灵如此。
浩然的修士们也一样,苍生皆苦,他们又岂能坐视。
临行浩然仙境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入世人间,用毕生所学,救助浩然苍生。
军人。
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浩然仙境,以护苍生万灵为己任。
在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于情于理,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如先生一样 ,济世救人。
不奢望如先生一般,渡尽天下,可能渡一人便是一人,能渡一城,便是一城
尽其所能,不留遗憾。
但渡苍生,不问缘由。
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做的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能做的事。
与纷争而战,与黑暗而争,他们不行,可于山河里重建人间,救苍生于水火,他们可以。
自是当仁不让。
正在向着战场行进的溪云,剑临天,林霜儿等一众。
于献祭之后,用一夜恢复了修为,当天明破晓,知浩劫落幕后的他们,并没有继续赶往人间之外的战场,而是毅然决然回了人间
先生赢了。
即便下落不明。
但是他们却无比的肯定,先生一定没事,因为先生赢了
她们回到人间,行大善之事,以仙人之力,重开山河,再续大江。
先生说过。
他一生所愿,天下安澜。
如今人间遭劫,一片破烂,他们就该去把这片破烂重新收拾,等先生回来的时候,所见依旧安澜
他们想。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了。
也没有什么,比让浩然安澜,更能让先生欣慰的了吧。
灵江枯了。
山川碎了。
四海浪起
他们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溪云说:“看来,我们有得忙了”
林霜儿撸起袖子,像个女汉子一样说道:“那就大干一场吧,这些事,就不然要让先生操心啦。”
剑临天附和道:“开干!”
浩然人间,仙凡合力,拼凑废墟
与浩然一样,仙域六界,也重见曙光,却也有不同之处,凡者自救,仙者独善其身
宗门。
城池。
小镇。
村庄。
各不相同,自有风景
人间与仙域的边疆,那片满是焦土的战场上,亦上演着一出别样的风景。
他们终究和永恒的众生不一样。
他们近乎全程目睹,整场战争。
他们清楚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朽确实被灭了。
灾也逃跑了。
可战争只是在浩然结束了。
那少年和界灵追灾而去,情况如何他们不知,不过心中却大底也有了答案。
问题。
应该不大。
即便仍有担忧,却也自知帮不上忙,无非庸人自扰。
理论上说。
浩然是赢了。
而他们,也该散了
真灵们来时无声,去时无息,不知不觉,便已散尽,不余一灵。
不幸陨落者,就此长眠,留得一命者,重归沉睡。
还如之前一样。
人间事,不相干。
静卧间,亦是神。
终是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