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睁眼,看着初拾伸过来的那只手,怔愣了一瞬。

    “”

    他勾了勾唇角,一副“你不要垂涎我的美色”的神情,随即起身,率先走下了船。

    初拾的手僵在了原地。

    她连忙小跑着跟上去,试图为自己解释一下。

    “那个”

    “嗯?”

    余淮脚步一顿,初拾迎头便差点撞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初拾真的很怀疑,这人是故意的,可是她并没有证据。

    她眯着眼,想从眼前这张脸上盯出个蛛丝马迹,却意外发现,余淮此时的面色并不是很好。

    她不禁回想起,这人自上船后就一直闭眼小憩,不怎么说话。

    难道是

    “你该不会是晕船吧?”初拾问。

    “”

    余淮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

    ??

    初拾不由心中暗自思衬。

    这人既没有反驳,也没否认,看样子是真的了!

    谁曾想。

    这外界风评极差,还令人谈之色变的一界魔尊,竟然会晕船!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只怕必然会是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初拾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奇闻一般,憋的脸上一阵青紫。

    余淮看着笑的东倒西歪的初拾,面上是半分也不恼,反倒是耐着性子问:“笑完了么?”

    初拾敏锐地嗅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连忙收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答道。

    “笑完了。”

    余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两人的视线落在那棵树上。

    ——

    那是一棵有些年头的树。

    树很大,要三四个人才能环抱住。

    树的四周,是成片成片的芍药花,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水珠。

    暮霭笼罩下,树干是呈暗红色的,叶子是很深沉的墨绿色,枝桠上却结了很多粉紫色的果实,果实不大,却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觉不觉得,这树干的颜色,有点像”

    初拾欲言又止。

    余淮瞟了她一眼,接过话:“你是想说,像人血?”

    初拾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你不觉得除了颜色像干涸的血,这树干的纹路,咋一看像是自然形成的沟壑,其实更像无数张痛苦的人脸么?”

    初拾盯着瞧了一会,小脸煞白。

    “你别说,还真是。这树难怪我总觉得这树有点怪渗人的”

    余淮有些忍俊不禁,笑道:“明明就这么点胆子,想象力却倒是丰富的很。”

    “”

    初拾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这才明白,搞了半天余淮这小子是在打趣她!

    为了适当的挽回些颜面,她单手撑靠在树干上,十分嘴硬道:“也不是很渗人嘛,也就”她的话音未落,树干在她的触碰下,上面的纹路却突然开始动了,就像活过来一般。

    初拾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无意识蹭到了芍药叶片上的小刺。

    她已无暇顾及那么多,只听“哇—”的一声大叫。

    “这棵树,它…它竟然动了!”

    树干上的纹路越动越快,像是某种图腾记号,却在她手离开的瞬间又静止了。

    “不是树。”

    余淮低声道:“是怨气凝结成的妖物。”

    “妖物?可是为何感觉不到丝毫妖气?”

    要么是阵法,要么就是有什么很强大的东西替它遮掩住了气息。

    强大的东西

    遮掩住了气息?

    初拾下意识的摸了摸颈间那颗鲛珠。

    若是如此说来,也不是并无可能,毕竟她的这颗鲛珠也是能做到掩盖妖气的。

    此时,树叶开始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只是那声音,不似平常树叶的摩擦声,倒像是有人低声啜泣又像是在叹息。

    一声一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来了—”

    “……”

    “你不该来的—”

    清冷的女声像是在耳边低语。

    初拾的心猛的一紧,她十分确定这并不是幻听。

    她扭头,一旁的余淮好似对这声音并无感知,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树干上。

    难道?这声音只能她一人听得见?

    颈间的鲛珠突然发烫了起来。

    声音还在继续,初拾不想打草惊蛇,所以也没有惊动余淮,而是安静的听着。

    “千百年来,妄图夺取情丝草者不计其数,皆成谷中枯骨。”

    “你也是来寻情丝草的吗?”

    女子的声音由远到近。

    初拾猛地抬头,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凌空而立。

    她的长发如瀑,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人有些看不真切面容。

    但她眉心处的一点暗红色朱砂,却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你是谁?

    初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是谁并不重要。女子的声音空灵而冰冷。

    “重要的是你想救他吗?”

    救谁?

    初拾拧了拧眉,她转身看向身侧。

    这才发现余淮的状态很是不好。

    他虽低着头,但仍然能看得出他的身子绷得很紧。额角的青筋暴起,裸露在外的肌肤纹理之下,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显然是毒发了。

    怎么会突然毒发?

    “余淮!你…怎么样?”初拾的声音都快有些变了调。

    余淮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有一点难受

    话音未落,他突然单膝跪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想救他么?”女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悲悯。“若想替他解去此蛊毒,也并非难事。只需要你与我交换一样东西,我便将你所寻之物双手奉上。”

    初拾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问道:“那要如何交换?”

    “情丝草是由情丝滋养而成,自然是拿你的情丝来换。”

    情丝?

    看来此行是来对了,此地真的有情丝草!

    可若真是被抽去情丝,自己岂不是会成了一个无感的怪物。

    女子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幽幽开口:“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选择。只是不知,他还有多少时间等待你去选择。”

    余淮的面上已经几乎没有血色,初拾是慌乱又有些心疼的。

    “帮我”

    他抬手轻轻攥住了她的衣衫。

    初拾微微一愣,她低头,看着他那双修长的手上已经隐隐泛着淡青色。

    余淮的咳嗽声断断续续自耳边传来。

    她却像是恍若未闻,反倒是后退了一步。

    余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