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伏魔大阵已破,天下皆知你这大魔头又回来了,既然你灵力和记忆也已恢复她歪着头想了想,显得有些郑重其事的答道:只要是你做的决定,都可以,我都同意!那明日我也

    话音未落,却被身旁之人打断。

    “我想你留在玄山。”

    初拾手中的枯枝啪地折断。

    原本那句——明日我也同你一同前往。

    终究是落了空。

    她缓缓抬头,笑意凝结在了脸上,她看向余淮,却是十分不解。

    “为什么?”她问。

    余淮的眸子比夜色更深,他沉吟片刻,说道:九幽已脱离了我的掌控,此行凶险未知。他顿了顿,况且你如今妖丹已失,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可我不怕危险。”初拾想试着说服他。

    “可我怕。”

    他离开九幽已久,魔域早已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鬼方氏同君歧一直蠢蠢欲动,柳左使虽面上忠心,私下也会有利益权衡其中。

    他一人前往尚有余力,可若多了初拾。

    却是半分也不敢试。

    夜风像是忽然静止了。

    初拾不吵不闹,反倒是出奇的平静。

    因为她也知道,前往九幽的路凶险异常。而眼下的她,若是非要跟着他一同前往,只怕早晚也会是累赘,成为他人要挟的把柄。

    她也不愿,成为他路上的绊脚石。

    头顶上的星子变幻着形状。

    多久?她轻声问,声音稳得不像话。

    余淮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在袖中攥紧又松开。

    “你要我等你多久?”她又问了一遍。

    一年。

    一年太长。初拾摇头,半年。我只等你半年。

    她弯腰拾起地上那截断枝,指尖轻抚过参差的断面:若是半年后你不回来她停顿片刻,忽然笑了,我就——

    “就什么?”

    “就去九幽,找你这个混蛋去算账!”

    “好。”余淮也笑。

    “我若不回来,你便去找我算账。”

    ……

    秘境中的清晨来的格外的早。

    晨光微熹时。

    玄山虽未于秘境之中再现身,而木屋外却在一夜之间多了一条小径。蜿蜒的石阶隐没在薄雾中,通向人迹罕至的后山,恰好避开了门派内所有的布防。

    初拾慢吞吞的跟在余淮身后,

    “就真的不能让我跟去吗?”

    她仍旧不死心,虽然也不知道这是她问余淮的第几遍了。

    知道他定然会拒绝,可她仍旧想问。

    余淮只能耐着性子,又一次回答着“不能。”

    “那你记得”

    “半年。”余淮打断她,“我记着呢。”

    “还有”

    “还有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有空来信。”余淮笑,“你已经嘱咐我很多遍了。”

    小路并没有很长,两人却已经足足走了快有两个时辰。

    “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明日也出不了山了。”余淮望着特意磨蹭的初拾,颇有些无奈。

    今日不行,那便明日。明日不行吗?

    虽然初拾很想问。

    在她又一次,确定自己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拖延时间之后。

    她才极其不情愿的答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总算是在日落前,出了秘境。

    山风掠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余淮突然驻足,转身时衣袂卷起几片枯叶,他看向初拾,山风凛冽,别再受凉。

    初拾只好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总觉得今日的路很短。

    分别也来的太快。

    山门外,黑压压的魔族弟子跪了一地,玄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动了动嘴唇,正欲说着什么,却被一声冷笑声打断。

    “多年未见,兄长倒是越发懂得怜香惜玉了。”

    蓦然传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这声音虽是笑着,却让初拾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阴冷。就像那日在巷子里偷听的时,屋檐上滑腻的青苔。

    兄长?

    若说这世间,能唤余淮兄长的,只怕也就只有一人。

    莫非,来人正是君歧?

    那便是那日巷子中,那追杀余淮的斗篷男子!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走出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来者手持一把鎏金骨扇,生的一双狭长凤眼,面上虽是含着笑,却是冷得不带半分温度。

    他走得极慢,衣袂翻飞间暗纹流动,恍若月下粼粼的波光,偏生那广袖边缘绣着几枝血色红梅,艳得刺目。

    余淮倒是显得波澜无惊,只是浅浅的扫了一眼,像是早已熟悉此人做派。

    “嗯,是有些年没见了。不过你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像是…”他拖长了音调,望着骨扇的主人,“一点长进也无。”

    杀人还是得诛心,初拾在心里是这么总结的。

    果不其然,那人的指节因为用力,已经开始泛白。

    可面上仍旧是笑着。

    “兄长教训的是。”他缓缓俯首,骨扇抵在掌心,行了个极轻佻的礼。广袖垂落时,袖中暗香浮动,似梅非梅,带着几分腐朽的甜腻。

    “若是日后有机会,还需跟兄长讨教一二了。”待到再抬眼时,眸中血色一闪而逝,唇畔却笑意更深。

    今日你带了这三百魔修,十二影卫。余淮突然向前迈步,“想必应是不单单只是为了叙旧吧?”

    “那是自然~

    一道酥媚入骨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只见一顶软轿凌空飘来。轿帘轻挑,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纤足。

    软轿中人娇笑着掀开帘子,如今天域圣显,昭示着魔尊已然冲破封印,二殿下自然是特意与我等前来恭迎尊主回宫呢。

    柳翩翩斜倚轿中,一袭绯色纱衣半遮半掩。

    “你说是不是,二殿下?”

    君彻折扇一收,冷冷拍开她的手:柳护法倒是来得及时。

    柳翩翩掩唇娇笑,腕间银铃清脆作响:哎呀,奴家这不是怕二殿下忘了规矩嘛~她眼波流转,指尖轻轻卷着发梢,毕竟尊主离宫百年,有些人怕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说话间,她已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余淮身侧,初拾注意到,她看似随意的站位,恰好封住了君歧最可能的进攻路线。

    君歧的骨扇突然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