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姐提醒,只是我性子喜静,不喜喧闹。这件屋子虽然潮湿了些,但也因为靠近里端,所以不会吵闹。”

    云涯看过来的目光,既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又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初拾这才发现他的眼角处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印记很浅,但却格外的好看。

    确实是一个很清俊的少年。

    师姐可知,这院中的梨树何时开花?云涯看向窗外的眼睛微微发亮。

    初拾一怔,不禁挑了挑眉。

    果真是少年心性,竟对这些花花草草颇为上心。

    “约莫…快开了吧。”

    屋外传来青云的轻唤。

    她匆匆转身,好生休息,明日寅时三刻,别误了练功时辰。

    夜露渐浓,初拾回到自己院落时,发现窗台上多了一枝含苞的海棠。青瓷瓶底压着张字笺,上面铁画银钩地写着:

    「花开有时,静候佳期」

    初拾的指尖摩挲着信伐上的字迹,这是软软来过?

    她环视了一圈,也没瞧见它的影子。

    这软软,如今倒是越发变得神出鬼没了,又不知道跑道哪去了。

    后面的日子,软软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了来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余淮很忙,忘了传信。反正玄山上的初拾是忙了起来。

    仿佛只有忙碌了起来,初拾的日子才不会这般无聊。

    大师兄!丹房又冒黑烟了!

    一身着青衫的小弟子,自屋内捂着口鼻冲了出来,道袍下摆隐约还冒着火星,活像只被燎了尾巴的兔子。

    而他身后,浓烟滚滚,漫天的黑烟正从窗缝门隙间往外涌了出来,活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一总小弟子赶忙提着水桶飞奔而过。

    青云在一旁骂骂咧咧,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回炸炉了!师父说再这样下去,咱们玄山派迟早要改行当灶王爷庙!

    慎远也是捏着眉心从回廊厘转出,墨蓝色的衣袖一挥,凝水诀化作细雨落下。

    烟雾散去后,露出个灰头土脸的身影,眼前的罪魁祸首——初拾。正攥着半截焦黑的灵芝,讪讪地站在废墟中央。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地瞠目结舌:我、我就是想试试新学的凝火诀

    众弟子闻言,纷纷往后无声的退了几步。

    上回这初拾师姐说她要试试新学的御水诀,结果膳堂至今还在修缮;

    前日她说要改良药膳配方,直接让半个门派的人闹了肚子。

    “初拾师姐一新入门的小弟子捧着肚子,眼泪汪汪,您昨日给的桂花糕,我到现在还腿软

    “那个,”初拾干笑了几声,“失误,失误!可能是走了神,一不小心加了点配料。不过,这绝对不代表我的真实水平!要不,我一会儿再给你重新做一份?”

    小弟子面上俨然一副白日青天见鬼了的神情。

    连忙摆手,“对了!初拾师姐,那个我刚刚突然想起今日我还有功课没做完,那个桂花糕就留着下次再吃好了!我,我先走了。”

    小弟子眨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脚底抹油堪称神速,连初拾都不由暗自咂舌。

    自己来说说吧,这是第几次了?慎远声音有些凉丝丝的。

    他低头用手捻了捻丹炉内的灰,不发一言。

    “……”初拾也十分识相的低头不语。

    “怎么,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了?”慎远又问。

    一旁已有机灵点的小弟子,开始掰着替她手指细数:慎远师兄,师姐月初炸了药炉,前日烧了典籍阁的帘子,昨儿个

    可我这次真的按《丹道入门》来的!初拾急急辩解,她擦了擦脸上沾着的炉灰,声音莫名变小,谁知道凝火诀突然失控

    慎远正要训话,忽听膳堂方向轰的一声巨响。众人僵着脖子转头,只见一朵蘑菇云正冉冉升起。

    慎远额角青筋突突的直跳。

    这次真不是我!她唉叹一声,连连摆手。

    却在瞥见自己袖口那形迹可疑的面粉时突然哑了火。

    一直在旁观望的青云,瞧着初拾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初拾师妹,你最近可真是全面发展啊。

    眼瞅着局面朝着有些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我不过想熬个粥初拾小声地辩解着。

    她也只是想找些事做,只是总是有些“事与愿违”。

    得,今晚大家啃干粮吧。青云师姐扶额长叹:“大师兄,咱们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慎远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青云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信号,示意着“怕是有点难熬。”

    暮色四合时,初拾独自蹲在炸毁的灶台前收拾残局。焦黑的米粒粘在脸上,虽谈不上狼狈,但应该离狼狈也差不了多少。

    初拾师姐。

    一方素帕递至她眼前。

    初拾抬头,撞进双清凌凌的眸子里。云涯半蹲在她身侧,浅青色的弟子服纤尘不染,如此鲜明的对比下,衬得她愈发狼狈。

    多谢。初拾接过帕子,鬼使神差问了句:云师弟是哪里人士,怎么会想着来这妙法阁?

    云涯指尖微顿,正在帮忙收拾碎瓷的手停顿了片刻,我来自北境寒渊城。

    寒渊城?初拾用帕子擦着脸,又问:那是什么地方,为何我没听说过?”

    云涯笑了笑,碎瓷在云涯掌心折射出泠泠冷光:“这天下之大,师姐不知道的地方或许多了去了。我生在雪原驿站,那里终年飘雪,我自生来便不知父母是谁。或许是被人抛弃了吧,也算是天生天养。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旁人故事,是商队把我捎到南边的。

    她望着云涯平静的侧脸,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对不住,我不该

    无妨。云涯将最后一块碎瓷丢进竹篓,袖口滑落半寸。初拾忽然注意到他腕间有一道略浅的月牙状疤痕。

    这是

    云涯拉下袖口,小时候的事了。幼时贪玩,被冰锥所伤。后来被一个半吊子的游士所救,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千里迢迢,一心向道,入了这玄门。”他忽然抬眸,却带着几分不解,师姐为何总盯着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