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拾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针,一根根扎进神识最深处。

    “假的”她咬破的舌尖渗出血丝,“这些都是惑心术——”

    “是吗?”

    画面却越发清晰。

    余淮端坐在水晶棺前,定定的看着棺中的女子。

    良久,他伸手拂过她额前的发丝,声音沙哑的不成调,“为何你从来都不曾选择过我…”

    初拾只觉自己脑海中一声轰鸣。

    一口鲜血终于抑制不住地涌出唇角。

    她抹去血迹,眼中浮现出决绝之色:“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柳翩翩叹息:”因为同是女子,我不忍见你稀里糊涂成了祭品,至死都被蒙骗。”她凑近,声音蛊惑,“逃吧,趁他还未对你下手……”

    逃?

    不!

    不能逃!

    脑海中,无尘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聚阴阵若成,必酿大祸!

    无尘子神魂化成的符纸发出轻微嗡鸣。

    初拾眼底决然之色一闪,她割破手腕,将血液滴入阵中。

    此阵以余淮精血所结阵法,旁人自是难破。可初拾因他的本命精血结成金丹,灵力同源,破阵自是不难。

    水晶棺上浮着的结界被初拾滴入的血液腐蚀,她低头看着结界腐蚀出的细微缺口。

    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余淮曾说过的话:

    ——“这是九幽的冰魄丹,结丹时含在舌下,对你有益处。”

    ——“就这般对我结丹没信心?”

    ——“不是对你没信心,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

    ——“我不想你冒涉险,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冰魄丹助她结成金丹,造就这一同源之血。可如今,这同源之血,竟成了破他阵法的利器。

    多讽刺啊!

    初拾忽然轻笑出声。

    而偏殿中的余淮,像是感知到了阵法的变化,身形一顿,瞬间已消失在殿中。

    柳翩翩不由脸色骤变:”你疯了?!”

    她本想激初拾自行离开,却不想她竟要强行毁阵!

    然而,就在水晶棺上浮着的结界破碎的瞬间,密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余淮的玄色的衣袍被劲风吹起,却在看清初拾手上那张符纸之后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不可!”他指尖飞出的暗红色魔气形成一道枷锁,将初拾牢牢困在阵中。

    初拾手中的符纸也在暗红魔气的压制下剧烈颤抖着。

    她看着余淮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只觉得陌生至极。

    初拾嘴角微勾,缓缓看向余淮,眼中闪过一丝黑色雾气,“怎么?就这般怕我伤了她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讥诮。

    “不是你想的那样,棺中人…”余淮抬手欲碰她,却在看到她眼中翻涌的黑雾时猛地收手,“傀儡术?”

    初拾冷笑,指尖迅速捏诀,冰魄丹结成的另一半金丹在体内飞速运转,体内冰魄丹爆出湛蓝光华。暗红色的魔气瞬间冻结,碎裂时簌簌落了一地。

    她将手中的猛地将符纸拍向水晶棺。

    符纸触及棺椁的瞬间,整座密室剧烈震颤,无数道金光如利剑般刺穿黑暗。余淮望着自己溃散的灵力,而符纸上的朱砂纹路亮如血痕,与棺中女尸心口的漆黑心脏形成诡异对比。

    他身形微动,欲夺下符纸。

    下一秒,琉光已经剑指胸口。

    余淮身形倏动,手中履水直取符纸。

    ”铮!”

    琉光剑鸣,寒锋已抵在他心口。

    余淮不躲不避,

    任由剑尖刺破玄色衣袍,一滴血珠顺着雪亮剑身滑落,在满地金光中绽开刺目猩红。

    剑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格外清晰。

    他握住初拾持剑的手,任由琉光更深地贯穿心口,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洇开一片暗色。

    初拾皱眉。

    低头看着没入他心口的剑锋,鲜血顺着自己握剑的手蜿蜒而下,她忽然觉得荒谬。

    他怎么不躲?

    这个能徒手撕裂仙门阵法的男人,怎么偏在她的剑前卸下了所有防御?

    “让开。”初拾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

    余淮踉跄着按住她执剑的手,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后颈,指尖自那细小伤口抽出一缕极细的黑气。

    初拾瞳孔骤缩,眼中的黑雾如潮水般退去。

    “你只是中了术。”他抬手擦去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很快就过去了”。

    “我……”初拾的指尖触到脸颊的湿意,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发抖。琉光剑还插在余淮心口,剑柄在她掌心发烫,像是某种无声的谴责。

    余淮的唇色已开始泛白,可抚在她后颈的手依然稳定。那缕被抽出的黑气在他指间扭曲挣扎,发出细如蚊蚋的尖啸。

    “别看。”他忽然捂住她的眼睛。

    初拾眼前一黑,耳畔却传来”噗”的轻响,是术法碎裂的声音。

    “没事了…”他的话没能说完。

    初拾感到掌心的剑柄突然一沉,余淮已然跪倒在地。

    “尊主!”身后传来柳翩翩惊呼的声音,她踉跄着扑到余淮身边,颤抖着探他的鼻息,随即厉声向门外喝道:“快去请药王!立刻!”她转头看向初拾,眼中满是怨毒,“你满意了?”

    初拾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

    世界像是轰然崩塌。

    外面开始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药童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盆中的水一次比一次猩红。大长老的怒吼混着小声的啜泣声,隔着厚重的殿门传来,却又仿佛隔得很远很远。

    初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就是这双手,握着琉光剑,刺穿了那个人的胸膛。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缓缓跪坐在地上,指尖触到余淮留下的血,温热的,像是他最后看向她的眼神。

    “你倒是没令我失望呢!”殿外脚步声渐近,君歧踏着满地血迹悠然走入,暗红衣摆扫过也毫不在意。

    他俯身,看着初拾手中的那一道妖冶血迹,幽幽开口道:“那你一剑,比我想象中的更为顺利。”

    “是你!”琉光剑突然飞入她手中,初拾的剑尖直指君歧咽喉,“何时下的傀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