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高丽,十余万大军汇聚在这一小片地方。
仅是各自营地里照明用的火盆,还有巡营军士兵卒手中的火把,便将漆黑的夜色驱散开大半。
或许是因为白天的战事太过惨烈的缘故。
在高丽军营这边,夜里一直都没有消停不下来,不停来回的火把和隐隐绰绰的人群,配随着些许叮铃咣啷的声响。
一整个晚上都不见一颗停歇,若不是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可能就要搅扰到明军这边的安静,在这里除了守夜的巡营军士之外,再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动静。
丝毫不担心白天受到沉重损失的高丽棒子,会在夜里展开突袭进行报复,从他们的身上先行讨回来一点利息,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但现实就是这样。
就算摆明了给高丽棒子机会,他们也从没有中用过。
特别是效死营重骑,和操纵神威大将军炮的炮手,白天可算是忙活坏了,刚躺到床上就打起震天响的呼噜。
时间也在这些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呼噜之中悄然而逝。
因为先前劫了高丽的运粮队,所有现在明军根本就不差粮草,更有许多牲畜提供肉食。
这不一大早上便煮起了肉汤,香味顺着风吹到高丽大营那边,勾起无数兵卒胃里的馋虫,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然后就着这香味啃着手里发黑的干粮饼子。
用力的咬,轻轻的嚼。
不用力掰不下来,不轻容易被石子硌掉牙齿……
“都饿死鬼投的胎啊!”
“一个个的都抢什么抢,赶紧给老子让让地,让老子先盛!”
周德兴仗着大嗓门不停骂着排队领饭的军士,自己却搞起了特权趾高气扬的走到最前边,拿起两个大碗递给火头兵。
让他捡稠的捡肥的捞。
时不时还不忘回头看看那些个饥肠辘辘的军士。
“侯爷,给您盛好了!”
转眼火头兵便端着两个盛满肉的大碗,讨好地笑着看着周德兴,“您是要在哪吃啊,我给你亲自送过去,省的再脏了您的手。”
“老子手怕脏啊,端个碗还要你伺候着?”
周德兴说着夺过那两个大碗,看了看碗里地肉和汤,又看了看锅里剩下的肉和汤。
和他刚到地方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锅里剩下的那些,照手里这两碗再盛上十几次,都不见得能下去两三成。
完全足够后面后面的军士随意使用,肉吃饱,汤溜缝。
“老实干你的活吧。”
最后留下一句,周德兴转身就走。
军士们见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更没有心思说什么周德兴倚老卖老,仗着身份享受特权之类的废话,继续排着队等着盛肉汤吃饭。
睡了一晚上他们这些大肚汉早饿坏了。
端着两大碗肉汤,周德兴又让一个亲兵,去拿了几张大饼。
然后一同穿过半个大营,来到神机营安置神威大将军炮的阵地。
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被马忠马勇两兄弟护卫在中间,望着高丽大营正出神的马世龙,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多久。
“顺子,顺子!”
走近神威大将军炮阵地,周德兴再次用起他的大嗓门。
马世龙听到有人叫他,立即便回过来身,转身望向身后声音传来的地方。
“周老哥?”
“快过来接把手,娘的端了一路了有点烫手,盛的可都是好肉不能糟蹋了,快点,快点,帮我接着!”
马世龙闻言连忙走上前,伸手将两个大碗接了过来,放到一旁用麻袋灌土堆起来掩体上,然后这才算抬眼望向周德兴。
“老哥,这点事你让亲兵干就行了,何必大老远的自己端过来?”
“什么话,吃的东西那能让别人经手吗?”
周德兴煞有介事的说着,从身后亲兵的手里拿过大饼,还有一双筷子递给马世龙,示意他赶紧尝尝,还热乎着呢。
“上位可是亲口说过的,入口的东西那最是要紧,不然就凭徐兴祖那黑心厨子,能有当御厨的命?”
马世龙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接过筷子和大饼,和周德兴并肩站着,沾着肉汤吃了起来。
端起碗呼噜噜的喝上一大口温热的肉汤,驱散早晨沾染到身上的些许寒气,周德兴舒服发出一声低吼,然后再夹起一大块肉送进嘴里,再咬上大半块大饼就着。
舒坦!
“怎么样顺子,你这一大早就站这儿观望,有看出什么没有,这些棒子又有什么打算?”
碗里挑出一块半肥半瘦的送进嘴里,马世龙嚼着抬起头看向前方,用手里的筷子指向高丽大营的方向,“高丽棒子长记性学精了,知道咱们的火炮射程远,昨天晚上连夜后退了两里不止。”
“已经超出了神威大将军炮的射程,并且还在大营之前挖了壕沟,还弄了不少陷马坑,防着我们再冲他们一回。”
周德兴附和的点了点头,拿着大饼吃着望着高丽大营的方向。
“都现在了还在修缮营防,这些棒子这是打算和咱们在这里耗下去啊,他们就不怕咱们后续大军过来,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了?”
“真以为自己能攻克吴祯那家伙,亲自驻守的京畿港,断了我们的后路?”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还有其他的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咱们都不亏。”
吃完了大饼,马世龙拍了拍手,用双手端起大碗,一边暖和暖和稍凉的双手,一边小口抿着温热的肉汤。
军营里的火头军根本不会什么烹饪技巧,做饭那就是一大锅能吃的东西放到一起开炖。
水烧开了,东西也煮熟了,人能吃能消化,这饭也就算是能做好了,至于味道什么的就不要有什么祈求了。
不过大早上能喝上一碗肉汤,驱散寒气填饱肚子,已经算是的上一件美事。
再多要求什么纯属是脑子里有坑。
一旁的周德兴这时也吃完了手中的大饼,扭过来头看着马世龙眼睛转了转,忽然端着他凑近他,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诶,顺子,弟妹现在应该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吧?”
“找大夫切过脉问过没有?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马世龙闻言瞥了周德兴一眼,“儿子闺女有什么区别吗?我儿子姓马,我闺女就不姓马了?”
“顺子你这说的,我是那个意思吗?”
周德兴转过来身蹦着坐到掩体上,“这不是想到这儿了就问问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帮老弟兄知道有了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当时我正好在跟大嘴他们,在陈德家里玩牌九,那运气好的至尊宝,双天,双地轮流的来,我还以为我找牛鼻子老道做法,做成了呢。”
“然后扭脸就听说弟妹有了的消息,他娘的什么牛鼻子老道,原来是咱侄子辈又要添新人了!”
“这是冲天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