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便觉得很不舒服。

    “‘贵府’?王少卿是说我娘家吗?”骆宁语气更淡。

    只差把“我已得势”,已经是雍王妃,挂在脸上了。

    “是。”

    “那王大人说错了。”骆宁目光扫一下他,眼神很轻,“她如今叫王姑娘,不是白姑娘。

    王姑娘不管生了什么精贵的病,找太医看看,对建宁侯府不算什么难事,没必要找旧时药方。”

    又说,“骆家没留她这个人,也不会留她什么药方。这恐怕是误会。”

    “王妃,怎火气这么大?”王堂尧问。

    “王大人疑心太重了,我与你就事论事。”骆宁淡淡说。

    “我并无恶意。”王堂尧声音一转,竟是对着骆宁笑了笑。

    笑靥灿烂,宛如夏花。

    骆宁戒备这个人,却承认他比崔正卿还要好看几分,华贵、张扬。

    她没有回以微笑,淡淡问:“王少卿还有事?”

    “无事。”

    “那便请吧。”骆宁道。

    她先上了马车。

    这次王堂尧没有再阻拦。

    魏王夫妻俩一直站在门口瞧着。魏王见状,  微微蹙眉问王妃:“小叔怎么跟骆氏聊了起来?”

    没聊几句。

    魏王妃无所谓道:“客套吧。”

    “你小叔可不像会客套之人。”魏王说,“本王这次需要他帮衬,你再劝劝他。”

    “是。”魏王妃应道。

    骆宁与王堂尧的马车前后离开。

    马车里,蔺昭也看骆宁。

    她的眼神和王堂尧一样,聚在骆宁面颊上庭。

    “……蔺姐姐,你看什么?”骆宁问。

    蔺昭:“方才王少卿盯着您瞧了好几眼。”

    “的确如此。他瞧什么呢?”骆宁问。

    蔺昭笑了笑:“不知道啊,所以才好奇多看您几眼。也没什么不妥的。”

    骆宁:“……”

    王堂尧独坐,马车轻微颠簸中,他微微合眼。

    他脑海里突然有了个念头。

    他不想建宁侯府送白慈容进宫。

    “这个白慈容,是镇南侯夫人私通铁证,也是骆家不能见光的秘密。留住她,就留了骆宁的把柄。”

    否则,他与骆宁好像没有任何关联。

    白慈容竟是唯一的线。

    王堂尧猛然睁开眼。

    这个念头在心底涌起,他没觉得不妥。可当它成型时,吓了他一跳。

    他为何期待与骆宁有关联?

    本就不熟。

    没有交情,也无仇恨。一杯水泼过去,哪怕努力划出来的痕迹,也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可岂能说无关系?我们历经过生死。”

    王堂尧坐正几分。

    必须把白慈容赶紧送走。

    他的想法,已经越发偏激,他怕自己真会留下白慈容。

    有时候王堂尧想,他与骆宁坠落在万佛寺那个密室,他的躯体被救了出来,灵魂却像是永远困在了那里。

    否则,他不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密室的点点滴滴,他也不会时不时梦到骆宁。

    他莫名被囚困在与骆宁有关的暗室里,再也见不得光。甚至无法面对自己的审视。

    骆宁回到王府时,在门口遇到了萧怀沣。

    萧怀沣穿一件玄色长袍,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王爷。”骆宁停下脚步,向他行礼。

    他微微颔首:“做什么去了?”

    “去了趟魏王府。四嫂给我下名帖,说明日登门。尹嬷嬷叫我提早过去,试探她态度。”骆宁说。

    萧怀沣迈过高高门槛,与骆宁并肩往里走:“试探出什么?”

    “四嫂嘴上说商议给皇姐送礼,实则打算来王府见她妹妹王侧妃。我问起什么礼,她答不上来,毫无准备。”骆宁说。

    萧怀沣面无表情:“不要让她见,横生事端。”

    骆宁:“妾身知晓了她意图,自然会阻止。您放心。”

    萧怀沣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说什么,继续往前,两人便进了垂花门。

    从垂花门进去,往临华院与正院有不同的路。

    骆宁站定:“王爷,妾身便先回了。”

    萧怀沣冷淡嗯了声,先转身往临华院那边的岔路走过去了。

    秋华、蔺昭一直跟在他们俩身后。

    明明挺客气的,彼此尊重,可她们俩感觉透不上来气,似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

    王妃和王爷恍若不觉。

    秋华想问,又不太敢,给蔺昭使了个眼色。

    蔺昭冲她摇摇头。

    骆宁回到了正院,换了家常衣衫,摘掉首饰,净手后坐在临窗炕上,看何嬷嬷给她的账簿。

    这两本账簿,秋兰与何嬷嬷都对完了,骆宁过目。

    她随意翻着,等着吃饭。

    “……桐油买卖好像挺赚钱。王爷的封地上,光这一项收入就足以叫人羡慕了。”骆宁说。

    尹嬷嬷:“兵器与船只必须用桐油保养;一般家私,也要用桐油。用处大,榨取难,自然是赚钱的。”

    骆宁:“不知王爷封地是什么样子。”

    “改日您跟着王爷去瞧瞧。”何嬷嬷在旁边笑说。

    骆宁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她放下账簿,桃叶进来说偏厅摆好了晚膳。

    晚膳有一道豆腐。

    “……大厨房新来了一位厨娘,做很好吃的豆腐。您尝尝。”桃叶为她布菜。

    骆宁尝了尝,果然鲜嫩又入味。

    “真不错。”骆宁夸奖说。

    又问尹嬷嬷,“厨房新进了人?”

    “您不是调了袁妈妈去做采办吗?她引荐了她的弟媳妇。她弟媳妇做极好的蒸菜,厨房上缺这么一个人,石妈妈就同意了。

    前几日回了您。您答应了的。恐怕事情太忙,又忘了。”尹嬷嬷笑道。

    不是事情忙,而是与王爷闹脾气,办事时候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