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笑着点头,可其实她也没有经历过这些。
当年陪着太皇太后的那些人,如今还有人在世吗?她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那时候第一眼看见我那夫君就觉得喜欢。多好看啊?你没见过他,先帝可不如他,先帝大概是随我多一些吧。”太皇太后乐起来:“倒是我这几个孙子,有些像他。”
那时候独孤氏降了前朝还没几十年呢,骨子里野性十足。
她那夫婿大冬天出去打猎还敢光膀子呢。
跟汉人男儿是真的大大的不一样!
“唉,这一回头看啊,我都守寡五十年了。”
“娘娘……”
“我大概是快走了,我这些时候啊,总是想起他。有些事我以为我都不记得了,今儿看见孩子成亲,我又想起来了。我和他成婚那天,他笑的很好看。”
同心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
临走,虞铮轻轻摸了摸大公主的脸:“好孩子,姐姐要是见你今日,也会高兴的。好好过日子,驸马叫你不高兴了就跟我说,嗯?”
大公主含泪点头:“母后,女儿都记得。”
在大公主心里,这位年轻的母后为她费心费力,已经是无可挑剔了,她发自内心的感激。
大公主拜别了父亲后,就由堂兄和弟弟们送出宫外。
驸马也是要来拜见陛下的,一行人走出了皇宫,就往公主府去。
虞铮内心没有太大感觉,她这个年纪,很难对送嫁这件事有什么太深刻的体会。
她料想独孤钺也没有。
独孤钺早年征战,对这个女儿是陌生的。
她出生得太早了,早在独孤钺还不懂做父亲的时候就出生。
等独孤钺成熟了,她已经要出嫁了。
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培养父女感情。
独孤钺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但是唯独父爱……只怕是少之又少。
他当然是在意长女的,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可也确实没有培养出多么深的感情来。
“想什么呢?”独孤钺走过来。
“想起我自己。”虞铮转头看他:“进府的时候,也不太像成婚。”
虞铮说着就笑了:“我嫁了两次,都不像成婚。”
独孤钺抿唇,这话他没法回答。
“没关系,嫁给齐家的时候,正是前朝没落到处兵祸,我全家遭难,寄人篱下。进了夫君府邸的时候,我是侧妃。”
她顿了顿又道:“还是夫君没看上的人。”
独孤钺抓住她的手:“没有。”
他牵着她进了里头,关上门。
她多年来一直怕冷。
“我不好。”
虞铮笑了:“没有,我只是有点感慨。”
“不要感慨。”独孤钺又捏了一下她的手。
虞铮就摇头,不再提这件事。
大公主这一出阁,宫中就冷清了下来。
倒不是她对宫里有这么大影响,而是太皇太后。
本来太皇太后入冬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有大公主的婚事撑着,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还不显。
现在喜事办完了,就发现万福宫……只怕是时日不长了。
太皇太后的咳嗽反复好不了,到了过年的时候,已经严重到平时也气喘了。
甚至喘息还带着水声,太医的意思是,只怕肺脏积水。
就是很严重,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法治了。
于是除夕和初一太皇太后都没出现,也只有亲近人去看望过她。
年初二,太皇太后单独见了她弟弟,慕容氏如今的当家国公。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也能想到。
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是没几日了。
各处都预备的差不多,太医的意思是,要能熬过春三月,就还有指望。
要不然,只怕就在这个初春了。
虞铮也不知道老太太这身子到了哪一步,但是其实要有抗生素,她早就好了。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在这个时代,只能是熬着。
初四,太皇太后单独与独孤钺说话。
她如今说话很费劲,躺在外间榻上,拉着独孤钺的手:“四郎,四郎啊!”
如今,独孤钺自己的孩子都被称作郎君了,他这个年岁不该这么叫了。
但是太皇太后还是这样叫他。
“我在。”独孤钺握紧她的手。
“这回啊,我是熬不住了。”太皇太后说几个字就要喘气:“我走了,以后你就……就是最大的了。”
“祖母,您别走,我不想。”独孤钺手又紧了一点。
“不行了,阎王爷召我呢,我想去见你祖父了。”太皇太后笑了笑:“好几个月了,不是梦见就是想起,我也想他了。”
独孤钺垂头,不知该说什么。
“没事,你也不小了,该自己当家做主了。长辈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是可怜我的四郎,爹娘都去的早……”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眼中,眼泪不绝。
“祖母……”
“没事,没事啊。”太皇太后哽咽着粗喘几口:“做皇帝累人,但是你老子带着你们打下的江山,你得好好守住啊……”
“是,我一定会好好守住。”独孤钺声音中也有些哽咽。
“太子……太子立下了就好好的培养他。万不可再走老路了,啊?”
“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