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吃着,等从情绪里缓过劲儿来,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吃得七七八八,肚子也不由有点发胀。
我把垃圾收拾干净,放到门口打算离开时带走,然后在办公室里走了会儿,打算以此消消食。
何允安的办公室很大,东西不多,整个房间过于空旷,用来跑步都完全可以。
我还当真跑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看来这段时间一直在透支身体,身体的状况是每况愈下。
我靠着沙发,拧开矿泉水打算补充点液体,刚喂到嘴边,突然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朝我这边走来。
刚才同何允安回办公室的时候,我有注意到隔壁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应该没有人在使用。
可能是何允安的工作人员来办公室找我的吧。
我迎上去,刚准备开门,就听到贾如萱的声音:“阿姨,我们不请自来,允安可能会生气的。”
陈佩蓉:“我们是来给他庆功的,他不至于好赖不分。”
我僵了一瞬的同时,也后悔刚才没听何允安的劝告把门反锁。
刚才是怕反锁门的方式,令何允安觉得我真的在防备他而寒心,加上我没有打算再睡的打算,所以就只是关着门。
但现在反锁的话,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我边四下寻找可躲之处,边脱下高跟鞋,然后钻进了唯一可以藏身的办公桌下方。
好在办公桌的空隙足够大,我缩在下面还不算太难受,刚把办公椅拖近一些方便挡住我的身子,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实木办公桌很严实,没人任何缝隙能看到外面,我只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什么味道?”陈佩蓉问。
“好像是烧烤的味道。”贾如萱说着踢了踢门边的垃圾,“确实是,烧烤签都还在这里。”
看不到陈佩蓉的表情,但能听到她的嫌弃:“我从小就不准允安吃这种垃圾食品,没想到他这些年长大了,却叛逆得很。”
贾如萱还算明事理,主动劝说:“阿姨,烧烤类的食物是不太健康,但毕竟是很受欢迎的食物,偶尔吃一点也还好。”
陈佩蓉:“不怕他偶尔吃,就怕他是经常吃,毕竟山珍海味吃够了,可能会沉迷在也粗茶淡饭里回不过劲儿来。所以等你们结了婚,你一定要做好贤内助,操持好家里的事物,尤其是一日三餐和夫妻之间的亲密行为,都要把握得当。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和命脉的话,虽然很粗糙,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总感觉陈佩蓉所说的粗茶淡饭,不仅是指真正的饭,也指我,对应上陈佩蓉说的命脉,基本上的八九不离十了。
而我以为贾如萱也算是艺术家,是接受过当代教育的人,不至于上赶着去伺候男人,而是追求婚姻的平等,对陈佩蓉提出的男人讨好和依附男人的想法会当场否定。
没想到贾如萱却答应得很爽快:“谢谢阿姨的提点,不过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我已经报了烹饪课在学,考虑到允安在国外待过几年,可能也喜欢吃西餐,我便中西餐交叉着学。”
陈佩蓉一听,对贾如萱越发满意了:“如萱,看来我们以后会是相处融洽的婆媳,一定不会有婆媳矛盾的。”
贾如萱:“阿姨,我也很喜欢你。”
陈佩蓉叹气一声:“只怪允安不懂事,连这么好的你都要挑剔,不过你放心,他不是挑剔你,而是在和我对抗。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忙着创业工作,对他的陪伴太少,导致我们的母子关系不亲密,甚至令他以为我不爱他,所以起了叛逆的心思。所以阿姨说到这里,得再给你个建议,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你一定要亲力亲为,不可以把孩子交由保姆或者其他人,不然将会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和子女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贾如萱:“我知道的,全职妈妈并不是贬义词,也是一份崇高的职业,而我小时候就是妈妈全力照顾,我过得很幸福,也会把这份幸福传递下去。”
贾如萱这话一出,陈佩蓉对贾如萱的各个方面都满意了,对我那么冷漠的人,对贾如萱笑意满满:“我作为孩子的奶奶,到时候也会尽心尽力帮衬辅佐的。”
这画面,任谁看了不得感慨一句真是天下最和谐的婆媳关系,尤其是我这种刚经历过坏老公恶婆婆的离异女士,真的是实打实的羡慕。
可是一想到令她们亲密起来的人是何允安,我心头就不大好受。
何允安压根没有和贾如萱结婚的心思,而且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可她们作为知情者却完全不在意何允安的想法,好像这门婚事是非结不可的。
我完全不敢相信,何允安从小到大,到底在陈佩蓉的权威之下,过着多么压制窒息的生活。
但凡是个内心不够强悍的人,估计都要沦为傀儡了,还好何允安有强大的意志。
可再强大的意志,也遭受不住反复的折磨吧。
我缩在桌下一动不敢动,试图拿出手机给何允安发信息求助,但又怕被她们注意到光亮而暴露,只能缩着一动不动,希望她们没找到人赶紧走。
两人谈完婆媳话题,总算回归正题,贾如萱说:“允安不在。”
陈佩蓉:“应该是在忙,拍卖结束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出面处理。”
贾如萱:“那我们去找他吧。”
贾如萱说着就要走,陈佩蓉的声音当即冷了几分:“如萱,男人做事的时候,还是别去打扰的好。让他安心处理完工作,他回到家才会把精力投入到家庭中,不然他即便人在家里,心也在外面。”
陈佩蓉声声都在教导,贾如萱迟疑了一下,说了句“好的,知道了”,就坐回到沙发上。
陈佩蓉很明显只喜欢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听到贾如萱如此听话,态度也缓和起来:“你们年轻人,想时刻黏着喜欢的人是好事,但其实糖都不甜,对男人也不能太好,要若即若离搞拿捏那套,男人啊,才会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陈佩蓉说着,轻轻叹气:“如萱,你啊,就输在太单纯,不像那种经历过多段感情、尤其是经历过婚姻的人,特别懂玩弄男人那一招,甚至手段之高到即便把男人卖了,男人还乐呵呵的替她数钱的地步。所以如萱,你要多学习学习御夫之术,可以像书籍、影视作品、朋友甚至长辈多多取景,因为家庭也是需要经营的,甚至需要比别的事情付出更多的心血。”
贾如萱音美声甜:“阿姨,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会虚心勤学的。”
陈佩蓉:“你别嫌我啰嗦就好。”
贾如萱:“不会的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陈佩蓉欣慰:“如果允安能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贾如萱:“阿姨,允安肯定也知道你为他付出的心血,只是性格比较内敛,不擅长表达而已。”
陈佩蓉:“不管是不是,你的这番话都安慰到了我。”
两人又进行了温馨对话的时刻,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来:“不请自来,擅自进入我的办公室,如果有东西遗失,你们是否能够担责。”
陈佩蓉拧眉:“老子进儿子的办公室,都能被你当成小偷,你真是孝顺懂事的好大儿。”
何允安:“古代父母子女互相陷害的事儿可不是少,现代社会里也不乏打着关爱子女的旗号、行着伤害子女行为的父母。”
陈佩蓉恼了:“我怎么害你了?你个逆子!”
陈佩蓉情绪激动,何允安十分冷静:“我有指名道姓吗?是你先对号入座。”
陈佩蓉被何允安几句话,搞得越发抓狂,贾如萱也起身劝话:“允安,我和阿姨今晚在附近吃饭,得知你开拍卖会,我们又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便想过来看看你。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没有接,我才带着阿姨来你办公室等着,不过我们只坐过沙发,其他的地方都没碰过。”
陈佩蓉冷哼:“如萱,你别理他,他就是故意说话膈应我的。”
陈佩蓉说着往外走:“他不待见我这个当妈的,我走便是,恰好我公司有事得回去处理。你没开车,让他晚点送你回去。”
贾如萱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陈佩蓉:“深更半夜的可不安全,必须让他送你回去。”
何允安全程没有说话,陈佩蓉踩着高跟鞋离开后,办公室里一时间没有说话。
贾如萱显然是第一个承受不住压力的,率先开口说话:“允安,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你忙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啊,出门右转,乘电梯下楼,楼下有的是出租车。”
我看不到贾如萱的表情,但只用想的,也能猜到她有多一言难尽。
贾如萱什么都没说,像是在确定何允安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可能是从何允安脸上看到了他的认真,几秒之后,贾如萱也踩着高跟鞋走了。
随后,何允安把办公室的门关闭并反锁,然后叫我的名字:“林音?”
我想自己出去,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蹲了太久,导致双腿发麻得厉害,连动都动不了了。”
当他又一次叫我的时候,我才说:“在这儿呢,腿麻了,过来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