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靖离不在,华家军其余人等就得低调行事,他们顾忌得多了,别人抢功的机会也就多了,因此对于夏勇来说,华靖离回去的越晚越好,最好就不要回去了。
李玦为何明明参与了御青书院的擢选,也不想放弃去北疆历练的机会,为的也是这个,这可是抢功的绝佳时机,关键是这时候已经几乎没有性命之忧了。
夏明嫣对此心知肚明,可她只要不傻就不会说出去,她说的那些话完全就像一个新婚燕尔的小妇人舍不得夫君远走,生怕自己的夫君刚刚痊愈就又添了新伤,影响他们过日子。
她半点没提什么军功之类的东西,更没说既然北疆那般不好为何还要让李玦去历练这样的话,她一个没有见识的内宅妇人,哪儿能想到这些?她就是想要跟她的夫君长长久久,一家子又能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就够了。
眼看着夏明嫣就快把“头发长,见识短”六个字写脸上了,夏庸反而更高兴了,女儿么,要那么高的见识干吗,有见识、有作为、得封赏,那是他们这些男子该做的事儿。
夏庸忙点了头,颇为开怀地道:“你说的很是,有些话为父也就是对你说了,在华侯面前我不好说,你回去也劝劝他。这些年他在北疆积威甚重,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功劳他都得了,封赏他也得了,可手底下的人呢?都在他的荣光之下,何时能出头?不说那些老将,就说跟他差不多年月入军中的那些,也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他身上的担子和功劳也该分一分了。”
“正好,华家但凡征战的男子都要早留子嗣,他现在身子好了,你们刚好早些生几个孩子。圣上体恤他这些年的功劳,定然会允他留在元京休养。等到你们的孩子大些了,他再去征战不迟。”
虽然夏庸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就是别有用心的,可这些道理倒也说得通。
夏明嫣更是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嘴里直说:“还是我目光短浅了,好在今日回来看看,得以受了您这番教诲。回去之后,这些话我定是要跟夫君说的。”
“只是我一个女子,说这些道理想必他也不会听,不过我就算是求也要求着他留下的,至少要等生养了孩子再走。婆母那边也说要给他纳妾繁衍子嗣呢,我也没有意见。”
“这种时候能多一个子嗣就多一个,管他是谁生的的呢?只要有子嗣、有男丁,就不会重蹈我公公那几位兄长的覆辙。父亲放心,我定不会让您丢脸,无论如何都会让您报上外孙。”
华叶峰的兄长们阵亡之前倒是有两位留下了子嗣的,只是那两位兄长本身生前都没有袭爵,而且这两个子嗣都是他们与贱籍女子所出。
其实所谓的贱籍女子都是借口,在这种情况下,男人都马革裹尸了,只留下一个根苗,要真是普通的贱籍女子所生,记在别的妻妾名下,也并非不能袭爵。
那两个孩子之所以没能袭爵,还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军功不足、天赋有限,再有就是他们的生母确切的说并不是贱籍,而是罪籍才对,只是为了好听,华家把这事儿隐瞒了下来,没有明说罢了。
如今这二人也快三十岁了,都在北疆效力,其中一人已经升了副将,另一人做的事文官,管着当地的一个县府衙门。
要是华靖离将来就像华叶峰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剩下子嗣就阵亡了兄长一样,什么妻啊,妾啊的,都得坐蜡。在一般人眼里,谁会甘心爵位和这么厚的家底都落到华靖和手里呢?
夏明嫣这番话既体现了她明白这当中的事理和轻重缓急,也说明了她身为女子和正室妻子,丈夫广纳妾室、通房,她即便心里会不舒服,可是为了大局,她都可以忍下去。
而且她的神情颇为合适,既表现了她的决心,也没有咬牙切齿地下决心,她的表现就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该有的。
这要是换到夏明月身上,纵使为了袭爵能忍下这口气,说这番话时也定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下那些妾室和孩子一块儿肉来。
夏庸笑得眼睛都弯了,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两个女儿都未出嫁时,他喜欢夏明月这样的女儿,张扬、热烈,嬉笑怒骂,半点不遮掩,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相对的沉默寡言又坚强隐忍的夏明嫣就不讨喜了。
可这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之后,他看夏明嫣却是越来越顺眼了,反倒是对夏明月越来越不满。
他有时候都怀疑夏明月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怎能如此蠢笨,就像没脑子一样,明明前头就是个陷阱,她还非要往里面跳。
那何夫人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老妇,多哄着她一些,要什么就说去给她办了就好,不成,就说是他或是楚家那两位舅爷不方便便是了,偏要跟她针锋相对。
还有端侯府借住的李姑母和何姨母,夏明月也是初不好的,刚开始夏庸还觉得是不是这两家人太过分了,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只是要安排自家的子孙到端侯府当差,或是都他们府上所剩不多的那些庶产上做个管事,她就不依不饶、要打要杀地骂人家都是破落户。
打人不打量,这种人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打发出去看庄子就是了,反正庄子上的管事也是管事,这又不是原则问题,怎么就不能安抚了?
毕竟夏明月才刚进门,端侯府是落魄了,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都是暂时的,将来等李玦袭了爵,要是再能把那些海里的东西拿出来,端侯府恢复往日的富贵、风光那是迟早的事儿。
就算一直落魄着,再落魄的婆家也是婆家,就算你的娘家再得力、再强势,身为女子,为了一个好名声,面上也都得忍上几分,可偏偏夏明月是个不能忍的。
想到这些夏庸不免叹了口气,从前夏明月在家里时尚且懂得撒娇卖乖,就算朱老太太不是很喜欢她,她也是能把朱老太太哄住了的,怎么现在在端侯府却只知道硬碰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