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弄巧成拙的假海难,邓父也是参与者之一,他要是告诉这个秘密,就得先坦言他当年做下的事儿,谁也不会告诉别人他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
而端侯府是整件事的布局者,本来就知道这件事,又掌握着一些海上的人手,有机会让那些东西重见天日,才是最能包容邓父且将来得了好处能分给他们父女一份的人。
何夫人根本就不相信邓父会对华靖离这个局外人坦诚,况且告诉华靖离,他们父女能得到什么好处?
华靖离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朝廷,邓父定会落罪,而邓澜也会受到牵连。华靖离若是不说,他们华家的人手都在北疆,身边亲近之人没有通晓和擅长处理海上那些事儿的,那些东西也取不出来。
这样的邓澜在华家能有多高的地位?不过是个看着好看的摆设罢了。
别人邓澜过去最多是个贵妾,她就是正妻,也比不得正妻。
不说别的,何夫人特别欣赏夏明嫣一嫁过去就用云翠居的生意安置元京的退军家眷一事,这就是在为华家收揽人心,从前还有人说华靖离太过刚毅、不近人情,现在连带着这样的声音都少了。
邓澜可做不出这样的事,她也没有夏明嫣做这事儿起家、打底用的本钱,也就是嫁妆,她就是想做类似的事儿也做不出来。
这样的邓澜即便得宠,也只是一时的,过上几年有了新的妾室进门了,或是夏明嫣把位子彻底坐稳了,哪里还有她的事。
邓澜也是一个聪明人,这些道理她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了,因此她定是不想到华家做妾的,定是被华靖离逼问的时候不好拒绝。
至于邓澜将来要是为华靖离传宗接代了而邓父愿意为了自己外孙交托这一秘密了,何夫人自然是害怕的,可以邓澜这弱柳扶风的身子,这都是以后的事儿,她不能放过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可她觉得邓澜赌不起。
何夫人执意把邓澜叫过来问话,堂上的张礼岁差点当堂翻个白眼儿翻死堂下的一众人等。
这案子本就说的是吕家和华靖和的事,当中牵扯到孩子的安置,后面华靖离顺势与李玦割袍断义也就罢了,现在连纳妾的事都要在这公堂上解决不说,这两家还为了一个女子争执起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还要让他做见证!
张礼岁心里那个气啊,不过纳妾的事虽说是华靖离这边先提起的,可是他最气的是李玦这个人。
张礼岁原就认为李玦是个徒有其表的软脚虾,这件事之后他就更加这么觉得了,一个败落的侯府,一个父亲过世近二十年还没袭爵的世子,到底有什么底气见一个爱一个还要全都娶回家的?
不管夏明月这个人多么凶悍,人家一个尚书府嫡女、首辅外孙女能看上他这么一个破落户,那是他祖上烧高香了,好吧,还敢在公堂之上要纳另一个女子为妾。
要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偏偏这女子是婚前有私的,还是华靖离看上了的。
李玦和何夫人一口咬定,要不是华靖离威慑在前,邓澜不会表达出愿意入华家为妾的意愿,张礼岁却不这么看。
就说把华靖离和李玦这两个人放一块儿对比,别说给华靖离做妾了,就是去当侍女的,那聪明人也不会选李玦。
就凭李玦这见一个纳一个的速度,天知道他以后要纳几个……
张礼岁便道:“此事与本案无关,不如诸位回去之后自行解决。华二公子的事已了,眼下只把这孩子如何安置定下来。何夫人的罪责,本官自有定夺,只是因其身有诰命,此事本官需上禀朝廷之后再行宣判。”
“不如今日便散了吧……不过,李世子,何夫人,本官也有句话想劝劝你们,不过是一个表亲,又是要做妾的,就不要为了她再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了。”
“况且何夫人到底伤了人命,李世子也该想想该如何为母尽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想着纳妾,实在非君子所为!”
亲生母亲都要被下狱、流放了,他还想着纳妾,还因为这个跟对自己有助力的正室妻子当众大打出手……这件事传出去,可真是自毁前途。
这样的高门人家,只要家里的顶梁柱不倒,后面就难保没有翻盘的机会,因此就算何夫人丢了性命,李玦也还得继续往前走他自己的路。
就这样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实在不明智,按理说只要李玦不傻就不会这样做……咦,可是,他们要是执意这样做,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张礼岁暗暗打了一个机灵,今日李玦母子的反应有诸多反常之处,除非这母子俩都有毛病才会在公堂之上做出如此荒诞的事,可是另有别的重大原因可就不好说了。
还有华靖离和夏明嫣也是聪明人,他们为何非要把这桩闹剧搬上公堂呢?
要知道纳妾这事儿上,李玦不好看,华靖离夺昔日义弟的心上人、欲纳之妾也不好看,他这样做何尝不是自毁名声?
当然,华靖离身上多一些这样的事,反而能消弭一些他原本的棱角,能让他不那么被人忌惮,可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还有夏明嫣,她的表现也太大度了一些。
这么看来,难不成他们是想让他留意到什么端倪……张礼岁不由得看向华靖离。
华靖离目光一沉,算是点了头了,嘴上却带了些气地道:“邓姑娘若是进了端侯府为妾,那便是这孩子的庶母,也算是如何安置这孩子的一部分,怎能算是与本案无关?”
“刚才我便想到何夫人会这般态度,我便让内子派人去请邓姑娘了,这件事不如问问她自己的意思,也好让何夫人死心。”
夏明嫣也劝何夫人:“夫人连那等事都做下了,怎知邓姑娘会不惧怕?这要是我,是断断不敢做您的儿媳的。不过您既然问起,就听听她自己怎么说吧。”
“你们……我对吕家那般,是因为她是那种女人,阿澜不一样,她也不会就信了你们的!”何夫人笃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