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策马回到县衙,主持大局。
一个时辰后。
“大人!”
张少鹏疾步而来,铁甲上沾满血迹。
他抱拳道:
“城门已封锁,刘家残部约四五百人逃往城外寨子。
末将已派斥候尾随,派人观察。
不过,那寨子城墙高耸,防守严密,强攻恐怕伤亡很大。”
陈昭微微颔首,声音冷峻,道:
“不急。先肃清城内。”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沈峻押着十余个衣衫华贵之人走来。
最前头是个鬓发散乱的中年妇人,正哭嚎挣扎。
沈峻快步上前,拱手一礼,笑道:
“大人!此乃刘崇山正妻王氏,在其卧房暗格中搜出这个账簿。”
他递上一本账簿。
陈昭随手翻开,瞳孔骤然收缩。
账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送贿的数目。
涉及桂林郡官场上的大大小小的头目。
尤其是郡守曹家,数目最大。
其中居然还有跟扶南国那边人口交易。
这是陈昭没想到的。
不过在古代人口买卖确实是很常见。
更别说这种偏远的地方了。
扶南国虽然附属大周,但是多有不臣之心,骄横野蛮,乃敌国。
这跟南诏国不同,南诏对大周服服帖帖,并且任用大周人为官员。
陈昭脸色一沉,拍着桌子,道:
“你们刘家好大的胆子,居然还跟扶南国做人口走私买卖,将我大周的子民贩卖出去。
此罪如同私通外敌,其罪当诛九族。”
王氏闻言,吓得瘫软在地,嘶声道:
“大人饶命!这些都是老爷……不,是那逆贼一人所为啊!”
陈昭合上账簿,怒道:
“那你们便将刘家的勾当全部交代清楚,我或可以轻判尔等,不然便是同罪。”
王氏连连点头,道:“奴家一定交代清楚。”
陈昭挥挥手,让沈峻将这些人带下去做笔录。
他转过身,看向王元德,问道:
“王大人,这刘家居然还跟扶南国做人口买卖勾当,你没听到一些风声吗?”
王元德思索片刻,想了想,道:
“下官也是一年前刚来,不知其中内情。
不过本县每年确实有不少失踪案。
本官觉得这些人的失踪或许跟山中猛虎有关。
本官还招募猎人进山剿灭凶虎。
现在想来,这些人的失踪或许跟刘家有关。”
随后,王元德连忙让主簿送来了卷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
“大人,您看这些卷宗都是跟失踪案有关。
这威县每年都有上百起失踪案。”
陈昭接过卷宗,目光冷峻地扫过那些泛黄的纸页。
“昭武一年,六月初七,李家村朱大牛,年二十三,夜归未返,次日寻无踪迹。”
“昭武二年,二月初二,赵家庄赵氏女,年十六,采茶未归,其父报官,未果。”
“昭武三年,九月十五,樵夫王五,入山砍柴,三日未归,疑为虎噬。”
陈昭眼神一凛,停在其中一页上。
“昭武四年,春,威县码头苦力张阿大等七人,卸货后未归,工头报官,衙役查无果,疑醉酒落水。”
他抬眼看向王元德,问道:
“这是今年春天发生的案子,码头苦力,七人同时失踪,竟无人追查?”
王元德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解释,道:
“大人,当时刘家派人来说,这些苦力是私自逃了,去别处谋生,所以下官……”
“逃了?”
陈昭冷笑一声,道:
“七个人,同一天,一起逃?
连家眷都不知?
卷宗上说醉酒落水,刘家说逃了,前后不一致,你又有何说辞!”
他猛地合上卷宗,恨铁不成钢瞪了眼王元德。
王元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这王元德真是昏聩无能。
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张禄!”
张禄立刻上前,道:“大人!”
陈昭吩咐道:
“带人去码头,查!问问那些苦力、船夫,这些年可曾见过可疑船只,尤其是扶南国的商船!”
张禄领命而去。
王元德一惊,道:
“扶南国的商船?莫非他们是通过船只通过内江运走了,然后再出海?”
陈昭反问道:
“不然呢,难道翻越丛山峻岭?我看大部分失踪人口应该来自其他县,你回头写几份公文,让周围的县城一起协查。”
王元德拱手道: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下官真是不如万分之一。”
陈昭摆摆手,道:“好了,你派人去准备一些膳食给大家,他们都累了一晚上。”
王元德连连点头,道:“下官明白。”
夜色渐褪,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沈峻手持一叠供词匆匆走来。
沈峻将供词递上,道:
“那王氏和刘家几个儿子交代了不少东西。
这些年刘家给节度使司衙门、巡查使司衙门送的年节礼单都在这里。
大人,这……连郑伯安、周桐两位大人的名字也在其中。”
陈昭接过供词,沉默良久才叹道:
“水至清则无鱼啊。”
沈峻嘿嘿一笑,道:“大人明鉴。毕竟您也只是判官,我看还是别查这个事了。”
陈昭将供词收入袖中,忽然轻笑道:
“不过这些账本,倒是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行个方便。”
沈峻哈哈一笑,道:“大人,你若是离开这里,以后倒是方便了。”
陈昭摇头一笑,抿了口茶,并未多说。
沈峻又拿出来一个账本,又道:
“大人,这是从刘家查抄的银子、金银首饰以及各种物资的账册。”
陈昭接过来一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
“这刘家果然豪横,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财富,可以推行本官的计划。”
这时,一名衙役过来禀告说,县衙外已聚集了数百百姓。
他们是听说刘家大败,故而现在来脱籍。
沈峻摇头,道:“真是谁赢,他们帮谁!要是咱们输了,他们鬼才出来冒头呢。”
“我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陈昭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县衙正门。
看到陈昭来了,人群顿时骚动。
有个跛脚老汉突然跪下,紧接着哗啦啦跪倒一片。
“大人,这脱籍是否真的有奖励?”
那跛脚老汉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大声询问道。
陈昭走上台阶,真气鼓荡间,声音如沉雷般滚过广场,道:
“诸位乡亲,本官奉皇命整肃威县。
凡受刘家欺压者或是告发其罪行,现在可登记发银。
愿意脱籍者,按照告示,发放银子和良田。”
死一般的寂静。
人群里,一个身材魁梧,肌肤黝黑的男子走过来,大声喝道:
“大人,此言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