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给母亲请安。”柳霜序规规矩矩福了福身,脸上瞧不出半点异样。
可祁老夫人有心让她站站规矩,自然就也就不急着理会她。
陈玉婉看在眼里,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可她做戏总得做圈套,干脆开口:“姑母,嫂嫂还在站着呢,她这些日子也累了,还是别叫她站规矩了吧。”
祁老夫人听了这话,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阴阳怪气:“哟,还知道回来?你爹病了倒是给你找了个好由头躲清闲?”
“母亲恕罪,爹爹病得突然,儿媳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耽搁了些时日。”柳霜序低垂着眼帘,自顾自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您也知道,我娘早就病逝,兄长又在边疆浴血奋战,唯有我这个女儿能照顾爹爹了。”
‘啪’的一声,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祁老夫人冷笑:“你既然那么舍不得自己的娘家,又何必嫁到我祁家来呢?”
柳霜序听了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母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祁老夫人给打断了:“我可当不起你这声‘母’!你干的好事传出去,我们祁家的脸面往哪搁?”
柳霜序微微抬眼:“儿媳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陈玉婉见状,赶紧膝行两步,细声细气地劝道:“姑母,嫂嫂向来处事妥帖,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还是等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吧。”
“你怕她作甚?”祁老夫人斜睨了一眼,“有我在,还能让她翻了天去?”
说着突然提高嗓门:“徐嬷嬷,带人上来!”
柳霜序心头猛地一紧——徐嬷嬷?
她明明把这老货锁在柴房里的,这些日子光顾着应付老夫人,倒把处置徐嬷嬷这茬给忘了。
只见徐嬷嬷从屏风后转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鬟。
柳霜序蹙了蹙眉,这丫鬟看着眼生得很。
她并不去计较这小丫鬟,而是将目光仍然落在徐嬷嬷身上,问道:“母亲怎么将徐嬷嬷给放出来了?”
“怎么?我使唤个老奴才还得看你脸色?”祁老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指在扶手上敲得咚咚响。
柳霜序眼神跟刀子似的剜向徐嬷嬷:“母亲怕是不知道,这老货跟北境探子勾搭连环,前些日子还撺掇母下毒按咱们府上的规矩,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祁老夫人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碗叮当乱跳,“徐嬷嬷伺候我大半辈子,你红口白牙就想给她扣屎盆子?”
“你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拉拢了过去,就还有这么一个对我好的,你还想除掉她,你到底是容不下徐嬷嬷,还是容不下我这把老骨头!?”
陈玉婉赶紧凑上去扶住老夫人,细声细气地劝:“姑母消消气,嫂嫂肯定是弄错了。”
“嫂嫂,你也快少说两句吧。”
“弄错?”柳霜序嗤笑一声,抖开袖子里藏的密信甩在地上,“您老瞧瞧,这可是从徐嬷嬷枕头底下翻出来的好东西!上头白纸黑字写着要她和北境那边的勾结,想要取我的性命呢!”
徐嬷嬷那张老脸唰地没了血色,扑通跪着往前爬:“老夫人给奴才做主啊!这、这准是有人要坑害老奴……”
祁老夫人嫌恶地踹开她。
她自然知道徐嬷嬷心术不正,跟北境有所往来也是有可能的。
“滚远点!别蹭脏我的新裙子!”她转头却冲着柳霜序瞪眼,“你现在本事大了啊?连我院子里都敢搜!”
柳霜序腰杆挺得笔直:“事关祁家满门性命,媳妇不得不查。”
“哟,说得可真轻巧!”老夫人突然抄起茶壶就砸,“我看你就是存心要砍我的臂膀!”
柳霜序闪身躲开,还是被溅湿了裙边。
她瞧着老夫人油盐不进的模样,她咬了咬牙:“既然母亲非要护着这叛主的奴才,媳妇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扭头就要走。
“反了你了!”祁老夫人扯着嗓子尖叫,“家法都治不了你了是不是?给我跪下!”
陈玉婉假惺惺地劝她:“嫂嫂快服个软吧,姑母最疼小辈了……”
柳霜序猛地转身,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我服哪门子软?”
老夫人突然指着地上的那瑟瑟发抖小丫鬟:“这丫头身上的伤,你敢说不是你打的?现在满府都在传你虐待下人!不说你在外头耀武扬威,这家里难道也是你猖狂耍横的地方不成!?”
柳霜序这才看清,原来是前些天偷库房被罚的小丫头。
她冷笑:“母亲怎么不问问这丫头为什么挨打?”
“奴婢再也不敢偷夫人的金镯子了!”小丫鬟吓得直磕头。
她瑟瑟发抖。
当日她被陈玉婉发现自己的身上的伤痕,便想让自己指控柳霜序,好让她失去祁家主母的位子,可她如今看着柳霜序,心生惶恐,必然不敢胡言乱语。
陈玉婉慌忙打断:“姑母您看,这丫头都吓傻了。”
柳霜序慢悠悠掏出本册子。
“上月二十八,这丫头偷了支金簪,按规矩该打十板子,我看她年纪小只打了五下。”她把册子摊开,“赵嬷嬷动的手,当时五个婆子都在场。”
“母亲不信我,好歹信赵嬷嬷吧。”
祁老夫人抢过册子,越翻脸越黑,她万万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内贼,怒道:“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留在府上,还不快把她给打发出去!?”
“上月这丫头的娘病了,拿不出银子来,动了偷盗之心,还算情有可原,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也不必打发出去了。”柳霜序淡淡道。
她可怜这孩子,再看她没污蔑自己,也就不会苛责。
“倒是徐嬷嬷…”柳霜序突然逼近老嬷嬷,吓得对方直往后缩,“我挺好奇,一个该等死的叛徒,是怎么从柴房溜出来的?”
“这……”祁老夫人却是犹犹豫豫,说不出口。
她并不在意徐嬷嬷的死活,只是今儿一早,陈玉婉来跟自己说徐嬷嬷的不容易,她才将人放了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