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裴静和的时候,裴玄敬的脸色显然变了变,看向裴长奕的眼神也有些变化,“静和到底是个女子,有些事情合该你多担待,这丫头心思太野,在南疆这些年放纵了些,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也是正常。”
“是!”裴长奕颔首,“只是她这心思总放在洛姑娘身上,总归不是好事。怕万一哪天忽然发起疯来,到时候影响计划。”
裴玄敬没吱声,似乎是在犹豫。
毕竟他这女儿,脾气像极了他年轻时候,很是认死理,倔强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想要制住她,还得让她心甘情愿。
“父王?”裴长奕低唤,“您没事吧?”
走神了?
“没事。”裴玄敬低咳两声,“到底是你妹妹,平日里还需你多多教导。你母亲就只生下你们兄妹二人,理当相互扶持。”
裴长奕点点头。
待走出了书房,裴长奕抬头瞧了一眼天色。
今日不是什么好天气,没有晴空万里,也没有一碧如洗,瞧着乌云密布的,好似又要下雨了,城外的粥棚明日就会拆了。
坍塌的村镇,活下来的就搬迁至别处,挖不出来的……就长眠在泥土之中,谁也不知道人到底被冲到了何处,但可以确定,隔了这么久,肯定是必死无疑。
“世子?”叶枫开口,“您没事吧?”
裴长奕回过神来,抬步朝前走去。
见此情形,叶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不过情况有些不巧,才走出去没多久,就在回廊里碰见了,自宫中回来,碰了一鼻子灰的裴静和。
叶枫心头一紧,忙不得压低声音解释,“皇上下令关闭了春风殿,不管是谁都不得擅入,郡主上午一回,下午一回,宫门落钥之前还得让人去看看,结果次次都进不去。”
这就不是一鼻子的灰,这是满头满脑都是灰。
“见不到未必是坏事。”看向黑着脸走来的裴静和,裴长奕缓了缓神色,“宫里人心叵测,闭门不出即是保护,至少能免去很多麻烦。不会有人登门造访,也不敢有人给她甩脸子,威胁恐吓加警告。”
裴静和站在他面前,眸色略沉,似乎是在审视着他,“兄长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让她置身于众矢之的,还是将她困于牢笼之中,确保她的安全?”裴长奕开口,“这似乎是不需要争议,对吗?”
裴静和没说话。
“以你的身份都见不到她,那就说明旁人也休想见到她。”裴长奕继续道,“这不是好事吗?”
裴静和略显狐疑的盯着他看,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
“这般盯着我看作甚?”裴长奕皱起眉头,“我说的有错吗?”
裴静和深吸一口气,“倒是没错,但我若这般轻易就放弃了,就等于告诉别人,我放弃她了,来日皇帝接了禁,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有永安王府的小郡主一直盯着,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忌惮,对魏逢春来说,这也是好事。
裴长奕稍稍一怔,好似忽然才了解到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半点都没想到这一层,确实有点道理。静和如今倒是真的长大了,竟学会了为他人着想,如此深谋远虑,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兄长也不必调侃我,左不过是见你与父王惯来深思,这不就有样学样,还望兄长莫要嫌我愚钝,如今才堪堪开窍。”裴静和笑着附和,“我才思不如兄长,深谋远虑不如兄长,如今又将将开窍,真是惭愧得很!”
裴长奕听着她一番阴阳,止不住扯了扯唇角,“可你嘴皮子利索,谁到了你的嘴里,不得被咬下二两肉?这点本事,可是谁都做不到的,至少兄长我呀……没你这么大的能耐。”
“兄长嘴皮子不利索,可你打人厉害,锋利的刀子能准确无误的直戳心窝,扎心得很呢!”裴静和似笑非笑。
雨风起,大雨将至。
两人擦肩而过,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轰隆一声响,大雨倾盆而至。
魏逢春扬起头,只瞧着满天乌云黑压压的,伴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噼里啪啦的雨声,从头顶砸下来,落在了屋顶上,嘈杂得令人烦躁。
“今夜,大概是没法睡了。”魏逢春站在后窗位置,瞧着外头的大雨。
简月快速取了披肩,仔细的为她覆上,“虽说是在屋内,但窗外大风大雨的,免不得寒凉,姑娘要珍重自身,切莫贪凉。”
“好大的雨,城外的状况不知道如何了?”魏逢春有些担忧。
简月瞧了一眼外头,“都是命。”
“但愿早点结束吧!”魏逢春深吸一口气,“遭罪的都是百姓。”
简月不说话了,静静的陪在魏逢春的身侧。
下一刻,又是一记炸雷。
今夜注定不是平凡之夜。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门忽然被人推开。
裴长恒缓步踏入,带着一身的风雨之气,裹挟着外头的冷意,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魏逢春转头看他,面色虽然苍白,却眼神坚定,没有半分怯懦。
“下去!”裴长恒开口。
简月有些担心。
“下去吧!”魏逢春与她眼神示意。
若是有事,她会喊人的。
简月行了礼便退出了房间,老老实实在门外候着,瞧着对面的刘洲,不由得面色铁青,时不时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别看了!”夏四海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奴才始终是奴才。”
简月垂眸不语。
奴才是奴才,但这条命是属于主子的。
屋内但凡有异常,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不是御书房,她若出手,只需要对付刘洲即可……
屋内,静悄悄的。
魏逢春瞧着与自己保持安全距离的裴长恒,忽然略带嘲讽的笑了,“皇上也有害怕的时候?知道怕,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还要来见我呢?”
贱不贱?
各自安好不好吗?
“朕心里烦躁,想见见你。”裴长恒盯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坐坐就好。”
魏逢春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实目的,但一时间她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瞧着她眼里的防备,裴长恒苦笑,“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防备吧?”
“虎狼环伺,不得不防。”魏逢春如实回答。